第85章_当皇后失去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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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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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娆拿起一颗满穗的麦子,偷偷看了一眼江璃,他朝她翻了个白眼,敛袖将稻谷放到鼎中。

  她又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文武朝官和清泉寺高僧,他们察觉宁娆在看他们,甚是整齐划一地深躬身,低头,恨不得将脸埋进土里,再在自己头上竖几个字——我什么都没听到。

  宁娆轻微地叹了口气,在礼官的指引下将麦子放入鼎中。

  再经叩拜、礼祭、添飨……春祭礼成,内侍引着宁娆和江璃去厢房稍作休憩,便可直接起驾回宫。

  百官将要散去时,陈宣若瞅准了时机快步走到宁娆跟前,笑得眼冒桃花:“娘娘,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娘娘!”

  宁娆将拳头握的咯咯响,咬牙切齿地瞪他,陈宣若依旧幸灾乐祸,笑容不减,却畏惧她的拳头,身形一闪,溜了。

  唉!

  宁娆抱住厢房的穹柱,将脸贴在上面,愁眉苦脸地叹气。

  江璃自斟了一杯茶,瞥了她一眼:“你还有脸在这儿唉声叹气,我的脸全都被你给丢尽了。现下那帮人在背后指不定怎么编排议论我呢。”

  “我冤!我太冤了!”宁娆跺脚:“我什么时候打过你啊?什么时候踹过你啊?我跟你打架我连三招都接不住,好不容易放句狠话还被那么多人都听去了,平白担了个凶狠的恶名,还这么名不副实……”

  她眨了眨眼,从柱子后探出头来,试探着问:“要不我们两再打一架,你让让我……啊!”

  江璃饮了半杯茶,将茶瓯搁回案几上,径直起身,过来揪住宁娆的耳朵,边拖着她往外走,边道:“你给我老实点,回宫以后好好喝药,好好学宫里的规矩,少出幺蛾子。”

  宁娆边往外拽自己的耳朵,边哭丧着脸道:“你放开我,我自己会走……你怎么跟我爹一个路数,都喜欢揪我耳朵……”

  江璃突然停住,将手收回来,看宁娆:“你爹?”他拧眉:“我怎么好像忘了什么事……”

  他垂眸思索片刻,倏然瞪大了眼:“猫!”

  大喊着狂奔了出去……

  宁娆望着江璃的背影,幽幽地摇了摇头,难不成傻还能传染么……

  猫没事,被崔阮浩养的毛色软亮,油光润滑。

  雪白团绒似得趴在绣榻上,抻着脖子啜饮凹碟里的牛奶,屁股一撅一撅甚是惬意的模样。

  江璃摸了摸它,正要再添点牛奶,崔阮浩忙道:“陛下,够了,现在还小喝不了这么多。”

  正说着,内侍来禀:“端睦公主和南贵女求见。”

  江璃抚摸猫的动作一滞,抬头看向殿门,见檐下果真站了两个人,稍高些的是他的姑姑端睦,一袭宝蓝缎衣用金线绣了整幅的鹿纹在上面,稍矮些的大概就是南莹婉,一袭玉色折枝纱襦裙,半端着臂弯,阔袖刚刚及脚踝,一如既往的素净。

  崔阮浩仔细觑看江璃的脸色,试探道:“奴才亲自请进来?”

  江璃点了点头。

  他对这位姑姑和表妹总是与常人不同,不光是因为亲缘所在,更重要的是她们是太傅南安望的妻女。

  当年江璃被滟妃嫉恨算计,小小年纪要被逐出长安,满朝文武畏惧滟妃威势,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替他说一两句话的。

  只有太傅南安望不惧强权,放弃了如日中天的大好前程,将妻女丢在长安,保护着年幼的江璃一路往那穷僻的沛县而去。

  在沛县的日子也并不安稳。

  沛县毗邻南淮,多有云梁人出没,其中不知藏了多少滟妃的杀手,明里暗里想要江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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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无奈,只能带着江璃躲进了陶公村。

  那村子贫瘠,生活困苦,他们又不能抛头露面,还得时时提防身边出现的可疑人,日子可想而知的艰难。

  一年到头江璃最高兴的时候就是端睦姑姑带着南莹婉来看他们。

  因要避开滟妃的耳目,所以母女二人总是化妆成农家女子,拿着一大一小两个菜篮子迂回曲折地找过来。

  他们四人会在茅舍里点一只昏暗的油灯,用端睦姑姑带来的食材烧一桌子菜,聚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在江璃最孤寂、最惨淡、最难捱的十年里,唯一的温情便是这一家人所给与的。

  他深吸了口气,从那些泛黄的旧日回忆里出来,崔阮浩已引着端睦和南莹婉进来了。

  两人见过礼后,江璃让崔阮浩搬了两张凳子过来。

  ——

  春光明媚,宁娆换上柔软的丝缎衣,卸下假髻和凤钗,躺在榻上边打滚,边吃栗子糕,沐浴着灌进轩窗的和煦春风和阳光,由衷地感叹:还是自己家舒服啊。

  正打了个哈欠,拖过被衾想睡一觉,英儒来了。

  他‘吧嗒吧嗒’跑进来,后面跟了个那书箧的内侍,看来是刚从鸿学馆下学回来。

  英儒叉着腰,站在榻前大喊:“母后,都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思睡觉!?”

  宁娆眼皮打架,强撑出来一道缝,有气无力地问:“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有心思睡觉了?”

  “你知不知道,莹婉表姑回来了!”

  “谁啊?”

  英儒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挣扎着往榻上爬,两条小短腿悬了空,一下一下地晃悠,恨不得揪着宁娆的耳朵说:“莹婉表姑就是端睦公主的女儿,是父皇的表妹,是跟父皇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昨夜从皇祖母那里偷听来,莹婉表姑想跟自己的夫君申允伯和离,可偏偏申允伯不愿意,两下里僵持住了。所以母女两要来求父皇下旨,准他们和离。这表姑没成亲时就对父皇痴情到骨子里,眼下若是和离了恢复自由身,那定是要长长久久地留在长安的。宫里大节小宴,宗亲来往不断,将来肯定是要时常和父皇见面的,母后,你睁开眼,你怎么还能睡得着!”

  宁娆艰难地睁开眼,看着英儒皱着脸,伸手将他抱进怀里,道:“这是你父皇自己的事,你小小年纪怎好去管大人的事?听母后的话,好好念书就成了。”

  英儒鼓起嘴,气愤道:“我是不好管,可是好管的人不管,我又能怎么样!”

  他瞪圆了眼,盯着宁娆看了一会儿,突然抹起了眼泪,哽咽道:“父皇若是纳了莹婉表姑为妃,与她再生个小弟弟,那父皇就不会喜欢我了,到时我将书念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当年父皇像我这么大时就是过目不忘的神童,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被皇爷爷送去了沛县。”

  “若是寻常时候我倒也不会太担心,可现在母后你是这么个情形,我怎能不怕?”

  宁娆爬起来给他擦眼泪,他小小的脸儿上挂着涟涟不绝的泪珠,一下一下的抽泣,看得她格外心疼:“瞧你说的,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啊?”

  英儒那小手掌抹干净泪,瞪着清莹净澈地眼睛看宁娆:“母后,我问你……自从你中毒醒过来之后父皇他有过从你身后悄悄靠近然后抱你吗?有清晨醒来给你梳头替你画眉吗?有抱着你转过圈圈吗?”

  宁娆:……

  看不出来,江璃那个闷骚还这么有情趣……

  看过她的反应,英儒提高了声调:“一次都没有,对不对?他连昭阳殿都不大来了,这分明就是要变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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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心?这好像是挺严重的事……

  宁娆有些困惑,问英儒:“那你说怎么办?”

  英儒将鼻涕吸进去,擦干泪,站起来,颇具气势地看住宁娆,道:“母后现下就带着我去宣室殿,在那个莹婉表姑的面前做出一副和父皇无比恩爱的样子,让她知难而退。”

  江璃缓慢地坐起身,将冗长铺开的纁裳摆袖收回来,似笑非笑地说:“我睡我的,你管我真睡还是装睡,又碍着你什么了?”

  微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是碍着你了,碍着你……”

  宁娆连滚带爬地上前捂住他的嘴,瞪圆了眼:“你……你别胡说,我……我不是要非礼你,我只是……”

  江璃将她的手拿开,温和笑问:“只是什么?”

  她低下了头,突有些沮丧占据心头,无比低沉地叹道:“我又做了个梦。”

  甚至不敢江璃的神情:“我梦中偷偷地去亲一个人,先亲了脸颊,又亲了嘴,那人好像是睡着的,但其实没睡,末了还把我抓进怀里,说……”

  “敢吃我的豆腐,你真是胆大包天。”江璃的声音悠然婉转,说不出的好听。

  宁娆一怔,抬头看他。

  江璃嘴角噙着一抹温暖的笑意:“那是我们刚成亲的时候,你总喜欢跟我闹着玩,一天到晚没个消停时候。”

  宁娆傻愣愣地看他。

  江璃随意地撩开前裾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手平铺开试了试地上的温度,一股凉意顺着掌心渗入,他见宁娆大咧咧地坐在地上,眉宇微皱,伸手将她搀起来。

  两人刚刚站稳,宁娆如梦初醒:“所以,那人是你啊!”

  江璃简略地勾了勾唇角,算是回应她了。

  宁娆瞬间如释重负,粲然而笑,连蹦带跳地上前抱住江璃:“太好了,是你,总算是你了……”

  江璃怔了怔,手缓缓地抬起搂住她的背,带着试探地问:“是不是我,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那当然了!”宁娆松开他,一本正经道:“不管我记不记得你,你都是我的夫君,你说我明明有夫君,还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像什么话?我虽然不拘小节,可也是个正经人。”

  江璃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而笑开,那笑容若落日下的远山雾影,绵远朦胧又透着淡淡的失落。

  他替宁娆理了理鬓角的碎发,温声道:“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我告诉你,在过去的五年里你是个顶守规矩的人,操持六宫琐事,修理内帷,样样无行差踏错,任谁也挑不出你的毛病来。”

  “为什么?”宁娆脱口问出,又怕江璃没有听明白,追问道:“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的人?我明明在出嫁前就不是这样的性格。”

  江璃沉默了,双眸中漫上难以言说的惆怅伤慨,过了好半天,他收拾好情绪,复又抬头,理直气壮道:“因为你爱我,爱我爱的太深,爱的不可自拔,爱的发疯,所以甘愿为了我脱胎换骨。”

  宁娆:……

  “不想说算了!”

  她转身要走,被江璃拉了回来。

  “今晚在祈康殿待着,别出去,我要去向母后请安,顺道去偏殿教你春祭的礼仪,还有三日就要春祭,依礼我们明日就要去清泉寺沐浴、斋戒,今夜若是再不教,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宁娆点头,突然想起来:“安北王府的事……”

  江璃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王叔不会再追究。”

  宁娆低头扭了扭衣角,闷闷地说:“我听大黄门说你替我看了一整夜的账本,今天又被内外琐事缠着不得安生,晚上你还要教我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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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很累吧……”

  她心中内疚,又着实有些生自己的气,但却又无可奈何,颓唐地抬头看江璃:“虽然我可能不太靠谱,但我不笨,学东西很快的,而且从来不拖累人。我现在把你拖累成这样,就是因为我中了毒,失去了记忆,我变得不是我了,才会这样。”

  江璃温柔凝睇着她,摇头:“你怎么会拖累我?我们是夫妻,本该相濡以沫,相互扶持的。”

  宁娆默了默,突然握紧了拳,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抬头直视江璃:“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一定会做好我该做的事,我在祈康殿等你。”

  说完,潇洒地转身离去。

  江璃凝着她的背影,面上凝着一抹温默浅笑,原来十五岁的宁娆是这么的豁达爽朗,若非这一场劫难,机缘巧合地在他面前重现,他都快要忘了十五岁的她的样子。

  他长舒了一口气,也推开了殿门,去西暖阁见江偃。

  西暖阁阴凉,早早的上了灯烛,江偃站在南窗前,身上落了幽昧昏黄。

  见江璃进来,他忙迎上来:“皇兄,安北王怎么样了?他要你怎么处置我?削爵还是流放?别的我没意见,要是流放能不能把我往南送,北荒实在太冷了,北荒的姑娘各个膀大腰圆,实在看不下去……”

  说完,他有些忧郁地靠在穹柱上,顾影自怜。

  江璃翻了个白眼:“你给我老实点,再闯祸,朕就……”他顿了顿,严肃道:“朕就抽你,不光抽你,还得扣你的食邑。”

  江偃垂头丧气,但一瞬又从江璃的话中觅得了一丝生机,双眼莹亮地看他。

  江璃负手道:“这事过去了,朕对外宣称你重伤难愈,需流连病榻些时日,所以封地暂且不必回了,春祭也不必出席,安生养伤吧。”

  江偃一蹦老高,欢欣雀跃道:“皇兄万岁。”

  江璃瞥了他一眼:“留下归留下,不许私下里再去见什么不该见的人。还有……”他犹豫了一会儿,道:“朕之前不慎,被阿娆套出了一些话,她可能会再来问你,你得躲着,不许见她。”

  江偃大笑:“我没听错吧,依如今阿娆这脑子,竟还能从皇兄你这儿套出话来?”

  被江璃凉凉的眄了一眼,他收敛笑,颇有感慨道:“看来不管是聪明的阿娆还是傻了的阿娆,都是皇兄的克星,将你克得死死的。”

  克星?江璃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本意是尽快去祈康殿,因春祭礼节繁琐,若要细细消化,恐怕一整夜都不够。可偏偏他那岳父大人来了,跟他东拉西扯了半天,等他将宁辉应付走,已是暮色四垂,回祈康殿时太后已歇下了,他隔着一道珠影纱问了安,便去侧殿找宁娆。

  宁娆早已哈欠连连,见江璃总算来了,刚要抱怨,突然眼睛亮了起来,轻手轻脚地从江璃怀中接过那巴掌大小的小奶猫。

  那猫大概是刚出生,细腿纤腰,眼睛绿幽幽的,像是濡种的翡翠。

  “你哪儿来的?”

  江璃道:“你爹给的。”

  “哈?”

  他望着宁饶,叹了口气:“自从我们成婚,他每年都会送我一只。舶来的波斯猫,极娇嫩矜贵,还特意嘱咐一定要我亲自喂养照料,不要假手于人。”

  宁饶将头凑到小猫跟前,捏着爪子摇了摇,随口问:“为什么啊?”

  江璃看了看宁饶,将视线移开,又移回来,如此反复三次,才犹豫着回答:“我猜,他是想让我有些耐心,再细心一点,恐怕是知道你的性子喜欢作天作地,怕我哪天对你不耐烦了,所以想用猫来磨砺一下我的心性。”

  宁饶将猫贴紧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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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颊,唇抿紧笑成了一道弧线,那神态跟她手里的波斯猫还真有些像。

  她觉得她爹的一番良苦用心很是让人感动,毕竟他曾经无数次声称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把她嫁出去以后他就彻底解脱了,再也不管了……

  看来他没有不管,知道自己的女婿位高权重,便迂回地想了这个方法,真是一片慈父心啊。

  她最知道猫的性子,比她宁娆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养得活猫就能养活她。

  宁娆沉浸在感动中,突然又觉得不对。

  “一年一只?那现在不是该有五只?那四只呢?”

  江璃咳嗽一声,“那四只……没养活。第一只我秋狩时忘带了,就饿死了。第二只我睡觉时不小心压死了。第三只误食了老鼠药,被毒死了。第四只得了风寒,太医没治好。”

  宁娆:……

  还真是各有各的死法。

  江璃听完,温静的面上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笑。

  “崔阮浩,你如今倒是越发惫懒了,王叔已来了这许久,你就只会傻站着,连把椅子都搬不过来吗?”

  崔阮浩忙应:“是奴才没长眼,奴才知罪。”说完,半真半假地打了自己两巴掌,碎步去搬椅子。

  安北王在来时就捉摸好了说辞,虽说楚王跑到自己的家里打了自己的儿子,还烧了自己的院子,但到底是陛下的亲弟弟,话不能说的太直白,得给彼此之间留些余地。

  余地留了,但也不能太过忍气吞声,总得讨要个说法。

  因此他虚虚实实地客套了一番,正想听皇帝如何接他这番话,岂料他根本不接,反倒去纠结一个御前内侍给没给自己搬椅子。

  好像一个铆足了劲的拳头打在一团棉花上,松松沓沓的。

  他心有不快,沉着脸坐下。

  却见原先站在自己身边的陈宣若还站着,那崔大黄门也忒得呆板,只搬了一张椅子就又回水渠前站着,便顺口提了一句:“陈相还站着,老臣怎么好意思坐。”

  陈宣若微躬了身子正想说什么,被御座上飘下来的清越之音打断。

  “王叔哪里话,冬卿年轻,又是晚辈,怎么就在您面前站不得了?这长幼尊卑还是要讲的,不然规矩体统何在?”

  安北王原也只是客套,这下更可心安理得地坐着,抻了抻腰,蓦得,猛然反应过什么来,动作陡然僵住。

  一旁的陈宣若早在心里笑开了花:厉害啊厉害,三言两语就扯到了长幼尊卑上。

  安北王家那个混世魔王的世子比楚王殿下不知矮了多少个品阶,青天白日的就敢跟他动手,认真论起来,宗正府现下就该去王府拿人了。

  别说世子,就是眼前这位倚老卖老的安北王,也不过是个郡王,人家楚王可是正儿八经的亲王。

  不过是这亲王倒霉,母亲出身云梁又树敌太多,导致宗室里都不太待见他,再加上安北王辈分高岁数大,才尊他为宗亲之首。

  可人家再不济也是亲王,是皇帝陛下的亲弟弟,打他就等于打陛下的脸。

  本来他觉得这话说起来有些伤感情,可没想陛下能这么轻描淡写的暗示。

  安北王大概是听懂了,因为这么瞧着,脸晦气发暗,一点不像刚进来时那么理直气壮。

  陈宣若赖在宣室殿不走其实就是怕安北王为难陛下为难的狠了,自己好出来说几句调停的话。

  如今看来,陛下就是陛下,绵里藏刃使得驾轻就熟,自己只要看戏就好。

  这样想着,双手交叠放于身前,闲闲地站直了身。

  这空档安北王又想好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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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说辞,正要开口,江璃抢先一步道:“朕已责骂过景怡,他虚长世子几岁,本该拿出作为兄长的气度,却做事还这么没分寸没气量,活该在外面受些教训,挨些打。”

  “朕本意是想让他亲自向王叔请罪,可他实在伤得太重,太医说有几处伤流血溃脓,怕是近期内都下不了床。朕倒不是心疼这冤家,就是担心会误了春祭,就叫他养着了。”

  陈宣若又想笑:误春祭……这是又添了个罪名。

  安北王果然坐不住了,腾得站起来:“臣……臣不知楚王竟伤得这么重……这……臣想亲自去探望。”他是个深谙世情的老狐狸,如何听不出江璃的言外之意,打死他也不信江偃伤得那么重,明明出府时还活蹦乱跳的。

  江璃笑道:“王叔去探,那不是折煞他了。况且朕已责令他闭门思过,就让他好好反省吧。”

  安北王默了默,道:“臣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本想着家眷递帖子入宫探望,却不想在自己家中见着了。冒犯娘娘,臣罪该万死。”

  陈宣若冷了神色,这是又把矛头指向了宁娆么。

  江璃笑意不减:“原是太子贪玩,非要跟楚王去看您府中的戏法,皇后不放心就跟去了。说起来,您府中的戏法也当真是神了,神策军找了数月的罪犯钟槐都一无所获,偏偏叫这变戏法的给变出来了,如此神来之笔,难怪太子和楚王都惦记着了。”

  安北王语噎,脸色煞白,过了好半天才说:“臣虽然跟钟槐有些私交,但臣当真没有将他窝藏在府中。”

  陈宣若彻底明白了,原来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足以逼得安北王缴械的法宝。

  当年江璃能顺利登位,多亏了太傅南安望的绸缪,而安北王和大理寺卿钟槐则是太傅一党的中流砥柱,两人的交情笃深,举朝皆知。

  钟槐逃亡多日,最终被发现死在自己过去的好友家中,是不是被窝藏在这里,难说的很……

  江璃沉默片刻,道:“王叔自然不会做这等糊涂事,只是事情原委总要查清楚,这些日子刑部恐怕会多加叨扰。”

  安北王忙道:“臣必定配合刑部。”

  江璃点了点头,温和道:“朕已知会尚工监了,等钟槐的案子一完,他们就会替王叔修缮府邸。”

  安北王现下哪还顾得了这个,心不在焉地应付道:“臣谢陛下。”

  过后,略微寒暄了几句,匆匆告退。

  安北王走后,陈宣若向江璃投去疑问的神色。

  江璃摇头:“不会是他。安北王向来信奉明哲保身,当年他投向朕和太傅,也是顺势而为,他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收留钟槐。”看小说,就来!速度飞快哦,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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