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和以前一样_异族战神非要做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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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和以前一样

  雨势渐小,周淮晏下了船。

  干净精致的锦靴踏在了血水里,溅开脏污的水花。

  北境冰寒的风雨中,少年的长发缠绕着抹额飘带,雪墨交织,猎猎翩飞。

  他微微抬眸,目光落定在那把熟悉的长戟上。

  ——那是舅舅的破天戟。

  是江家世代儿郎握在手中的,保家卫国的传世神兵。

  森寒的锋刃被大雨冲刷着,洗出惊雷一般的寒光,不断滑落的雨没过男人握戟的指,然后浸出血水来。

  ——这是周淮晏想要的答案。

  阿翡没有带舅舅的断臂来,而是拿着破天戟而来。

  于是这一刻,周淮晏微微俯身,去握住了他的手。

  明明是在寒凉的雨中,可男人的手很烫,连带着这手中的铁器神兵,都散发出一种血的烫意。

  “起来吧。”

  哗——

  铁甲摩擦,年轻而威严的将军倏然站起。脊背像是苍木般修直。

  只是对方站定的那一刻,周淮晏微微一愣。

  片刻后,他微微抬眸,看着眼前的异族男人,眼神中忽然生出几分恍惚。

  三年的时光,足够让当年那个瘦弱幼小到,只有他胸口高的小奴隶,完全变了模样。

  甚至如今,当周淮晏注视对方时,还需要稍稍抬眸。

  “”

  【原来如今,】

  ——阿翡已经比他高了。

  不过这样的失神也只是刹那,周淮晏收回手,不过素来爱洁的他,并没有擦去指尖沾染到的血水。

  九皇子微微颔首,转而望向远处陷落烈火的州城。

  “带路。”

  “是。”

  芫州刚刚夺回,如今涌入州城中的大周将士们还在清扫异族残兵,同时也在救火。

  那些野蛮之族向来如此,所过之处,无论什么,都要毁灭屠杀得一干二净。

  哪怕是兵败弃城,最后也要放一把大火。好在放火的时候,还下着雨,火势并没有到达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进城的路上,周淮晏让叶凌云跟在了身边。

  这位尚书令的嫡长女,一点儿也不像她父亲那般圆滑老练,遵循明哲保身的处事准则。

  叶凌云,像是个出身将门的女子。

  很像他的母亲,

  ——江悯。

  周淮晏走入城中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面上却还蓄着一滩又一滩的血水,以及随处可见的尸体,残肢,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哀嚎。

  旁边,军中的参见长史,张恒宇跟随在九皇子身后,他曾在芫州任职管理过粮草。

  “殿下,芫州城原本有八万戍边将士,还有十万余百姓。后来因为异族在水中下毒,偷袭我方大营。芫州沦陷,八万将士们不少还没拿起兵刃,就五脏溃烂而死,剩下的,也都死在血战抵抗中。”

  他面色沉痛而愤恨,双目血红,诉说之时,齿牙恨不得浸出血来。

  “而剩下的十万老弱妇孺,最后拼死撤出逃走了八千年轻人,而城中,最后只剩下不到一万的,年轻而能够生育的女子。”

  剩下发生了什么,他没说。

  其实这些,周淮晏都知道,却没有阻止他说完。

  周淮晏的余光能够看见身后侧跟着的阿翡,他能够感受到,这三年让对方变了许多。

  无论是外貌,还是心境。

  周淮晏甚至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在重华宫,身受重伤的阿翡在他脚下哀哀哭泣的模样,可如今——

  年轻的将军身高大威严,面容冷峻。就像一把从尸山血海中磨练出来的鬼刃,此刻却安静地,憩息在古朴厚重的刀鞘里。

  甚至于,三年别离后的重逢,对方比他想象得,要平静得太多,太多。

  【这样很好。】

  比周淮晏预料得,更好。

  头一次走入战场的九皇子,面色平静,甚至有一种怪异的麻木感。

  只不过,比起养尊处优却适应良好的周淮晏,旁边同样从京城而来的叶凌云,亲眼目睹这炼狱一般的景色时,却是面色惨白,呼吸颤抖。

  她做过很多次心理准备,也想象过战场上尸山血海的模样。可就算尸体数量庞大、甚至被毁坏得不成人形

  ——但那也不过只是尸体而已。

  而现在展现在她眼前的光景,则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尸体不可怕,幸存下来的人,才是可怕的。

  这位生长在京城的世家千金,发现了被雨水和血水浸透的草垛里。有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女,

  ——她在产子。

  于此同时,周淮晏还在倾听着张恒宇的汇报,他清晰地认知到,现在自己踏入的这场战争是会场残酷无比的杀戮。

  异族蛰伏数十年,表面上只是集结了二十万军队,可周淮晏通过这三年的战报来推断,这二十万,很可能只是先头部队。

  卫国公一死,他们便再无顾忌,接下来的战争只会更加残忍血腥。

  如果不做好面对尸山血海的心理准备,就没有胜利的希望。此行北征,无论面对怎样残酷的画面,他都绝不能动摇。

  绝不。

  直到——

  周淮晏顺着叶凌云的目光,看见不远处的草垛中流淌出温热的血,和一截挣扎的,伤痕累累的小腿,里面传来女子凄厉的惨叫,然后便是一声婴孩的啼哭。

  哗——

  年轻而高大的将军挡住了九皇子的视线,随即,立刻有士兵匆匆往那草垛跑过去。

  叶凌云不知道他们会怎样处理这种情况,是杀了那异族的孽种,还是将其当做周人的血脉护下,

  可那一刹那,她还是依从本心地奔过去,急声大呵:

  “站住!!!”

  无论如何,那里面是衣不蔽体正在产子的少女,而靠近她的,却是一种带刀的铁甲士兵。

  叶凌云才不顾什么女子名节,她匆匆脱下衣衫,慌乱无措,想要去遮盖对方血淋淋赤|裸的双腿。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

  可下一秒,那痛苦挣扎的少女却忽然夺了叶凌云腰间的刀,

  扑哧——

  森寒的兵刃刺破皮肤,细弱的婴孩啼哭戛然而止。

  “”

  叶凌云呆呆的,白净的侧脸被溅上了滚烫的血。

  她心爱的佩刀,她原准备拿来杀敌护国的刀刃,为之开锋的,不是豺狼般的异族侵略者,而是一个刚刚出生,还未睁眼的婴孩。

  而接着,她的佩刀,又割破了一名少女的咽喉。

  ——那是她原本想要守护的。

  叶凌云四岁读史,可她读遍了爷爷所有的藏书,史传,那上面都没有写到过现在这种情况。

  义无反顾踏上北征之途的时候,叶凌云雄心壮志,可此刻被残忍的现实浇灌满脸血腥的时候,她才真正触摸到,当史书上那些简短的字词落在具体的人身上时,是怎样血淋淋的画面。

  周淮晏被阿翡挡着,看不见发生了什么,可听那声音,心中却已是了然。他抬头看向面前的男人,看着对方明显的异族容貌。

  这一刻,周淮晏忽然想到了阿翡的母亲,那位云家嫡女。

  他在想到底是怎样心智坚韧又无比强大的女子,即便受尽□□之后,依旧一个人孕育诞下孩子,甚至于发现对方身体的异常之后,仍不曾抛弃他。

  “”

  几般思绪在脑海中闪过,周淮晏也只是停留了片刻,转而就抬步离开。来到北境,他的步子比京城更快许多。

  剩下的收尾工作阿翡都安排好了,需得进行半月,半月之后,芫州城才会算是基本安全。

  因为异族弃城并不会全部撤走,他们会留很多死士,躲在州城里的各个角落,伺机刺杀一些重要的军官,或者窃取重要情报。

  周淮晏听舅舅讲过,有一年他们曾夺回了一座边陲小镇,可没有清理干净里面的异族死士,于是有一位特别悍勇的将军被毒死,连大批的粮草都被烧得干干净净。

  张恒宇一路都在跟他汇报着如今的北境局势,以及芫州城内的情况,周淮晏都记住了,可是现在,他却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冷静地分析思考。

  他该忍住的,他该冷静的。

  脚下的步伐越发急促,然而下一秒,湿滑的石板让周淮晏突然踉跄一下,向前栽去。

  砰。

  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住了他。对方抓着他的腕骨,那是一种很熟悉,却又陌生的触感,原本疏离的距离被猛然拉近,甚至于,周淮晏能够清晰地嗅到对方身上的血腥气。

  “殿下小心。”

  男人陌生的,低沉的嗓音,让周淮晏清醒过来。只是,他没有抬头,只是缓缓哑声开口道,

  “带我去见他”

  昳丽的少年抬头望来,他一身素白,唯有眼尾泛着极为浅淡的绯色,就像是艳丽的冷梅,落了满身清寒的雪。

  “阿翡。”

  不是云翡,也不是赫律北。

  他在唤,阿翡。

  “”

  年轻的将军定定地看了他几秒,原本恭敬的目光逐渐变得灼热,

  男人喉结微动,然后震颤着吐出一个字,

  “好。”

  虽然这跟原本的计划不一样,但是,他没有办法拒绝。

  阿翡永远没有办法,拒绝周淮晏。

  三个时辰后——

  周淮晏跟随着阿翡走入了阴暗的地下溶洞。这里曾经是异族王培育人蛊的地点,而最深处的地方,就是阿翡曾经浸泡于其中的毒池,也是吞噬无数孩童血肉与生命的地方。

  可如今,那里却成了卫国公续命的温泉。

  两年前,周淮晏就料到了,他因为蛊毒之因不能去往北境。甚至,哪怕没有蛊毒,皇帝也不会放他走。

  他阻止不了舅舅的出征,也阻止不了皇帝,齐守邦,还有异族王对他的杀局。所以索性,将计就计。

  既然异族连操控他人神志的蛊虫都有,为什么不会有让人假死的蛊毒?

  可卫国公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周淮晏太了解他的舅舅了,对方宁肯死在乱军的刀下,宁肯单枪匹马去赴一场死局,也不会演一出假死戏码撤退。

  哪怕周淮晏努力算尽了每一个细节,可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他又远在京城。于是终究是贻误了时机,

  周淮晏没有料到齐守邦真的会故意失守鬼断崖,也没有料到舅舅哪怕身负重伤,依旧千里奔袭去阻。

  甚至还被斩断一臂。

  那样的重伤,在这个医疗条件匮乏的时代,几乎是已经宣告了死刑。

  但是还好

  还好战报上最后写着一句,云翡大将军率部来救。

  也就是这样一句话,撑着周淮晏走到了现在。否则,他不会如此曲折迂回进行布局,而是会用更惨烈的方式。

  周淮晏怔怔地望着他,望着那个人苍老而熟悉的面孔,望着他残缺的左臂,望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断臂,身受九处重伤。

  战报上苍白的字词落到具体的人身上,竟是如此触目惊心。

  啪。

  阿翡攥住少年的手腕,低声告诫,

  “不要靠太近。”

  “”

  周淮晏艰难地呼吸着,嗓音哑得可怕,

  “他我舅舅他,还能活多久?”

  这样重的伤,原本就应该像战报上写的那样,当场身亡。如今还能有一缕气息,便是万幸。

  周淮晏勉强还留着三分理智,自然不可能天真地以为,舅舅还能恢复。

  “最多半年。”

  “”

  少年呼吸一窒,忽然跪倒在地。

  “半年半年”

  身后的雪白的抹额飘带也随之滑下,半空中闪过几滴晶莹,在地面晕染出几点深色。

  阿翡没有扶他,只是沉默。

  一阵漫长的死寂过后,周淮晏忽然苍凉轻笑一声,喃喃道,

  “够了足够了。”

  他踉跄着站起,深深地看了一眼此世间,仅存的,唯一的亲人。

  “舅舅,亡路寒凉阴冷,您且再耐心等等。”

  少年温柔的嗓音变得森寒,每一个字仿佛都浸润了刻骨的憎恨和杀意。

  “齐守邦,屈平耶,周泓锦还有异族所谓的数十万战士。”

  “等淮晏拿他们的尸骨血肉”

  “——为您铺路。”

  凌晨三更,阿翡带着发“瘾”的周淮晏回到了乌合港码头的战船里。

  芫州城里面还没有清扫干净,如今住在战船中才是最安全的。

  阿翡帮他擦拭了满是冷汗的身子,又换了干净的衣服,才把人抱到床上。

  他知道少年爱洁,便又迅速冲了一遍冷水,把自己洗干净,才侍奉在床边。

  三年未见,此刻的阿翡几乎贪婪地注视着他。

  方才周淮晏说的那些话,若是别人听去,大概会笑他滑天下之大稽,

  那三个名字,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将军,一个是异族现任的王上,而最后的周泓锦,是大周皇帝。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嘲笑周淮晏不自量力,可阿翡却坚信不疑。

  无论什么,只要是他主人想要做的事情。最终,一定会达成。

  ——一定会。

  他垂眸,看着在床上痛苦颤抖的少年。

  或者说,如今二十二岁的周淮晏已经不能再用少年指代。可三年过去,阿翡自己与曾经天差地别,而周淮晏却一如当年。

  或者说,他心爱的神子比曾经,越发美丽了。

  连痛苦时咬紧的唇,颤抖的睫毛,甚至难以克制溢出的碎音,都让他神魂颠倒。

  阿翡跪在床边,试探着去触碰到了少年的手腕,

  ——没有被拒绝。

  于是,他探身过去,只是还未有所动作,就被周淮晏死死咬住了脖侧。

  以前还用禁匕划一道口子,现在倒是直接来咬了。

  感受到脖子传来的疼痛,阿翡垂下眸,并未挣扎,而是伸手抱住了他。

  “”

  其实在今早,阿翡第一眼见到立在战船上的少年时,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那般平静。

  内心的思念和喜悦,就像是焚城的烈火,烧得他全身滚烫。

  天知道,在周淮晏伸手扶他起来的时候,阿翡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让自己没有去拥抱他,亲吻他。

  甚至后来,他只能临时调来一个人,向少年汇报北境的局势境况,因为他怕自己一开口,就忍不住将满腔的思念和爱意倾泻而出。

  阿翡忽然就能理解当初那位异族贵人家的少爷,为什么即便折断翅膀,也要将那漂亮鸟儿留在笼中。

  ——留在身边。

  当然,阿翡舍不得折断他的翅膀,甚至天亮以后,他还会继续做主人手中最锋利的刀。

  可半年后呢,周淮晏的愿望一旦达成,漂亮的鸟儿就会飞走。

  思绪到了这里,忽然被打断。

  因为脖间的疼痛骤然缓解,少年松了口,无力地推开他。

  “戒了。”

  语气听起来闷闷的。

  “?”

  阿翡微愣,伸手摸了摸脖侧,指尖只感受到了些许微黏的湿润,还有一圈熟悉的牙印,可并未有血。

  原来咬了半天,皮都没破。

  阿翡不知道是自己如今皮太厚,还是此刻的主人太虚弱。

  或者,少年只是痛得忍不住,干咬咬,过过嘴瘾。

  不过阿翡想了想,说,

  “嗯,除了血,可以换别的。”

  “本殿下说戒了。”

  “我找到解药了。”

  其实,蛊毒从五日一发到半月一发,最重要的原因并不是周淮晏坚强的意志力,而是,阿翡制作的解药开始起作用了。

  忍耐剧痛的周淮晏微愣,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蹊跷。他微微睁大眼,还未说什么,面前的男人就欺身而来,将他堵在床脚。

  阿翡现在一米八八,犹如一头成年猛虎,他仅仅只是靠过来,那影子几乎就将周淮晏完全笼罩,宛如一座欲要倾颓的磅礴山岳

  嗡——

  寒凉的禁匕锋刃横在男人咽喉前,薄薄的刀片很快在皮肤上印出一线浅浅的红。

  可阿翡不在意,他只是用最脆弱的咽喉抵着那匕首,低头,吻上了周淮晏冰凉却柔软的唇。

  鲜红的血液顺着男人的脖颈缓缓淌下,湿了一片衣襟,薄薄的布料贴在胸口,勾勒出过分饱满的胸肌。周淮晏眼神清明,稍稍收回了一点匕首,任由对方吻他,只是在喘息的间隙时,问

  “我吩咐的事情都做好了么。”

  阿翡在少年的耳后留下一道红痕,不假思索地应,

  “七日后,您会见到齐守邦的人头。”

  男人嗓音低沉,带着一点急躁的喘息,磁性中又莫名的色气,直勾得人耳尖发软。得到肯定的答复,周淮晏终于放下匕首,

  他问,

  “洗过了吗?”

  男人将他的手紧紧按在胸口,答,

  “和以前一样的,主人。”

  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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