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国千娇 第327节_十国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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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国千娇 第327节

  第六百二十章天助主公

  不少事做了、却并不能派上用场,但不做又不行。郭绍遂大军主力一路过拒马河,到达易州,再无战事;大军步骑周密的部署和布防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过拒马河就是大周的境内,人们的心情渐渐放松。换作在幽州境内,就算没有战事君臣也松不了气,因为有危机感。

  大军扎营,照秩序安营扎寨过夜。

  郭绍没有当众出面,只叫王朴、左攸等人见面。他的风寒还没痊愈。

  左攸开口道:“臣以为,咱们应该在易州留一支精兵,为防辽军袭扰。”

  郭绍一时没有回应,他左手握着铜灯台,照着地图上易州的位置一路向下看,手指放在了郓州的位置(大名府东南部);然后又抬高灯盏,观摩了好一会儿。

  “是得留一股禁军在河北,但不是留在易州,这里最好……”郭绍拿手指在图上敲了一下,“德州。”

  左攸伸了一下脖子默默瞧着。

  王朴道:“陛下是为了防郓州(李筠)?”

  郭绍没有否认,若有所思道:“坚固的堡垒,问题往往出在内部。兵不用驻易州,因为辽国现在的问题也不是来自大周武力强盛。”

  王朴沉吟道:“此番退兵归来,恐怕确有风浪。”

  郭绍看着放在地图上的灯火,在此前的某一个夜晚,当时他带着伤感消沉的情绪也是这么看着灯上的火焰。那一晚作出决定时,已经认真考虑过内部的挑战了。

  此时他的神情全然不同,很镇定地说道:“李筠此人,野心太大、能耐却不够大,不足为虑。”

  ……

  郓州天平节镇,位于梁山伯北面。李筠现在就在这里做节度使,相比以前在潞州负责抵御北汉国的重任,现在他在这里几乎没多大的作用了。

  当时大周朝廷下旨他移镇,条件是准许他带走昭义军将士的主力。朝廷和节镇之间都有利弊考虑,博弈妥协后的结果,李筠老老实实到河北来了。

  作为一个军阀,李筠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朝廷肯定不信任他,才会费力想让他移镇;他也不愿意交出兵权,因为那是他的地位资本。

  朝廷要直接灭他,得无益地劳命伤财,也会给别的地方军阀造成恐慌;他想造反,又很容易失败。上下只是暂时的妥协,双方都在等待一个彻底的解决办法。

  此时,他在堂屋里走来走去,十分焦躁。

  旁边站着两个文官幕僚。其中一个有仙风道骨仪态的老头,叫仲离,擅长的是占卜,各种各样的占卜术都会,名气还很大。

  仲离在此之前劝阻过李筠起兵,但原因只是机会不好。

  李筠的长子也劝过他,主张是放弃兵权,以此向朝廷换取荣华富贵……因为在此之前,朝廷要不断削弱他的迹象已非常明显,移镇离开根基之地,偶尔会以升迁的名义调走他麾下的武将,收回了节度使干涉地方官的权力;私信里听了一个消息,朝廷还想设转运使,收回节镇的财政权力。

  当时郭绍的武功威名如日中天,李筠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也有过消极的想法。

  但现在,他又嗅到了一丝机会。

  一个幕僚说道:“据报,禁军北伐遭辽军铁骑进攻,损失惨重,皇帝的两个结义兄弟都被阵斩了。现在败退回国,人心惶惶。”

  李筠道:“禁军究竟损失了多少人马?”

  幕僚道:“不论折损了多少,现在禁军肯定士气低落、人马疲敝。今上本身就是篡位得国,靠武力积威,而今战败,人心不在矣。”

  李筠心道:看来郭铁匠也不是传言中那么神,毕竟老子打仗的时候,他还在吃奶!

  但李筠没有当着幕僚的面说任何失体的话。

  李筠转头看向仲离:“仲先生怎么不说话?”

  仲离道:“待老朽占一卜。”

  另一个幕僚见李筠犹豫,劝道:“当今之势,机会已经很少了。主公此时不起,错失良机后悔莫及!”

  李筠道:“咱们迁来的这地方不好。”

  幕僚却急道:“朝廷对主公早有提防之心,一旦主公被削去了兵权,谨防秋后算账,欲求富贵太平而不得!”

  李筠嘴上不说,但这也正是他担心的地方。以前天下纷乱,他总有一种该轮到他的感悟,但东京那把椅子上的人来来去去,一直没能成事,最后连自身也难保了。李筠在郓州这段时间郁气很重!

  现在这局面,他已经很动心了。但仍旧不动声色道:“地方不好,兵力不足。”

  幕僚道:“主公若是想以一城敌一国,自是以卵击石;此前咱们潜龙在渊,也正因如此。现在还不到独尊之时,得联络盟友,共同起兵;今上一旦不能控制形势,天下风起云涌矣!等大势变,主公再图脱颖而出。”

  李筠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幕僚。

  幕僚道:“东京朝廷实际簇拥者,唯有禁军和河北魏王符彦卿,很多地方都不稳靠;而现在禁军初败势微,魏王老迈……真是天助主公!机会最大的便是河东东汉国(北汉)旧地,此时可先试试说服杨业起势。”

  李筠听罢觉得有点意思了。

  幕僚继续道:“杨业掌东汉降兵数万众,忻、代全在手中,控制雁门、忻口、石岭关等诸关隘,除晋阳城外,皆在其手。一旦天下有变,杨业便可复有河东之地,自居为主,割据一方逐鹿中原,何乐不为?”

  李筠下意识地点点头,心道:老子要是有杨业的本钱,早就起兵了!

  幕僚沉声道:“杨业之妻折赛花,是静难节度使折德扆之女,杨折两家是世交,又有联姻。杨业一旦骑兵,西北折家等部都要反,中原四方烽火,大势变矣!

  除此之外,蜀国、江南等诸地归复也不久,大势一变,只要有人登高一呼,又有多牢靠?”

  李筠的目光变亮,脸上也被血涌变红。他沉吟片刻,却道:“尔读圣贤书,却不明大义。”

  幕僚怔了怔,羞愧道:“卑职汗颜之至。”

  第六百二十一章有勇无谋

  李筠秘密传见长子李守节,吩咐他去河东劝说杨业。

  守节有点担心道:“父亲与杨业交情不深,孩儿贸然前去,会不会有什么不利……”

  “你只管放心。”李筠沉声道,“为父要是觉得危险大,也不会派你去;不过由我的孩儿去谈,更能让杨业相信。稍后郓州的官吏会送来一张官府路引,你先去晋阳,那里有我的故交,然后由人引荐再见杨业。”

  李筠语又重心长道:“当今龙椅上坐的郭铁匠有勇无谋,白送杨业那么好的实力底子和地利。人在其位,杨业没有野心是不可能的,咱们给他壮声势,他没道理拒绝。就算万一没谈成,他也只能悄悄的,不敢吭声。

  杨业手握重兵,都是东汉(北汉)军旧部,生怕朝廷猜忌,有人劝他造反,他哪敢张扬?孩儿且安心办事。”

  李守节听罢点头称是。

  他照父亲的吩咐安排,骑快马先到晋阳,听说杨业此时在忻州,便赶往忻州。

  ……杨业听说是李筠的长子,便叫老奴安排在一间厢房内,并吩咐不要失礼。李筠这个人,杨业确实是久闻大名!

  李筠曾多年在潞州与北汉军作战,民间有“河东白龙”的外号,着实算得上一员名将良将。杨业在北汉国也多年了,岂能没听说过这个宿敌?

  现在杨业不会计较北汉国曾经的敌人,此一时彼一时也,何况当年河东打打闹闹,战阵上在用兵,私下里也没少来往。

  杨业走进别院里,在屋檐下慢慢踱步过去,却并不进款待客人的厢房。他终于走到窗户旁边,不动声色地往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年轻人正端起茶杯喝茶,然后在屋子里背着手步伐凌乱地走着。这厢房里,杨业放了几件稀罕物,有一张画,还有一把良弓,但那年轻人对东西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估计也没心思去注意那些玩意。

  杨业很快就立刻了窗户边,并不进去。

  走到门口,遇到了老仆,便吩咐道:“把来客的随从也请进院子款待。然后去叫王都头带本部人马来把院子围了,将人都拿下!”

  杨业在门厅里呆了许久,只听到士卒的脚步声,里面没闹出多大的动静。然后得到了老奴回禀,当下便放心地离开了别院。

  他回府见了妻子折赛花。

  折赛花问道:“夫君去见那李守节了?”

  杨业摇头:“就看了一眼,我把他捉了,准备送到东京去。”

  折赛花听罢仍旧有些诧异。

  杨业道:“此人心神不宁,又是李筠之子,大老远跑河东来,必是劝我起兵谋反!此事做不得。今天下战乱久苦,杨家岂能不识大义再起残杀?”

  他声音放小说道:“我在柏谷与今上交过手,以今上的武功和禁军战力,在幽州肯定没吃大亏,我要是利令智昏,必然覆灭!杨家并没有铤而走险的野心……除非东京失陷,国家崩灭,我才会考虑进取晋阳图一隅自保观望。”

  折赛花听罢点头道:“夫君明大义,有分寸。”

  杨业又沉声道:“李筠只知我手握汉军,却不知汉军已重新编了行伍,副将和指挥使以下大批武将全是朝廷任命的人;还有军府幕僚官吏和传令兵整个都不是我的人。我要是有一丝妄动,枢密院马上就能察觉。”

  他皱眉踱了几步,忙道:“夫人立刻写信去关中,晓以大义、利害,劝阻岳父千万不要有异动。李筠既然派人到河东来做说客,可能也会去关中联络岳丈。”

  折赛花道:“夫君要派人把李筠之子押解回京?”

  杨业沉吟许久,想到郭绍把忻、代及几个重要关隘都交给自己,若无信任、对一个并不熟悉的降将不可能那么做。他当下便道:“我亲自押送去东京。”

  折赛花担忧道:“事关谋反,朝廷会不会猜忌夫君?”

  杨业坦然道:“今上以诚待我,我亦以忠报之。”

  于是,那李筠的长子李守节,比当年李继勋的长子还不如,李继勋之子做说客还见了李筠一面;而今李守节连杨业的面都没见到,一句话没说上,就被关起来了。

  李守节憋了一肚子话和不解在一间屋子里呆了一晚上,一夜未眠,琢磨着究竟哪里得罪了杨业。

  不过杨家倒没有虐待他,送来的饭菜很可口,睡得床也很干净,还有被子。

  次日一早,房门被打开,一个武夫道:“请李衙内出门。”

  李守节戴上幞头,抚平鬓发,依言走出了房门,然后看到了一辆囚车!他顿时愣在那里,两个士卒走了上来,李守节无奈,仍由其搜身,把缝在衣服里的密信给搜走。然后自己走上囚车,手脚就被锁住。

  ……

  此时大周禁军还在河北,东京朝廷是端慈皇后摄政。

  符金盏看完杨业的上奏,首先派人快马送往河北军中。然后在金祥殿东侧,垂帘召见了杨业,嘉奖他忠心为国,不负皇帝信任。

  杨业谢恩。

  杨业已经自己进京表忠了,这已可以证明他没有二心。但符金盏在听说北伐失败后,而今面对这些手握兵权的武夫,莫名有心神不宁的感觉。

  殿内的杨业跪伏在地砖上,对上位者五体投地尊敬万分,连两侧的大臣也安然若泰。可是符金盏对他仍有极重的防备心,或许只是一种偏见……那是在多次战乱中给她留下的深刻印象和恐惧。

  符金盏留杨业在东京,称赞他是陛下倚重的良将,等陛下回朝再封赏他。

  她很快就想到了西北折家,心道:既然李筠联络过杨业,应该也会争取杨业的岳父折德扆。

  符金盏遂等待着折德扆的态度。

  ……

  郭绍率周军主力已经到达大名府,在大名府补充了一些军需,逗留一天,他顺道去见了岳父符彦卿。

  这时便收到了东京的急报:李筠四处联络,准备谋反!派到河东劝说杨业的李守节已经被逮往东京。

  郭绍倒没料到李筠这么快就暴露,他原本的部署是在事发后,让魏王符彦卿节制河北诸镇为西路军,留在漕渠沿岸德州的龙捷军右厢为东路军,两路进剿平叛,判断这些兵力足够对付李筠了……但如今禁军正好还在河北,郭绍与大臣商议,临时改变主意,大军顺道去解决李筠的事。

  他下令史彦超前锋在大名府东面的博州地界重新架设黄河浮桥,先锋度过黄河守住渡口。然后才派使节去郓州问罪。

  郭绍亲自交代使节:“先晓以利弊,大军渡河,郓州必破。劝他主动来行辕中迎驾,我可以念在他避免了内战军民伤亡的功劳上,饶李家性命,并给予富贵。”

  使节奉旨前往郓州天平军节度使府上。

  不料见到李筠时,李筠一嘴酒气,喝得面红耳赤。然后当众把太祖郭威的牌位摆了上来,奥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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