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三十二 梅子醉人_一千封电邮txt长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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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章三十二 梅子醉人

  广袤的夜幕之下,袅袅歌舞丝竹之声从西裕行宫里传出。

  念着今日天色已晚,地方官干脆大设宴席,让众人先好好调养一晚,明日再去西裕山林中施展拳脚。

  殿内放着巨大的火盆,席上谈笑风生,举杯相庆,酒肉之香腾腾蒸发,几乎熏得人骨软筋酥。

  在这样歌舞升平的酒宴之中,偏偏有人的脸上写满了委屈。

  胡翟本来是坐在江奕涵的软垫旁边,现下被挤到了后面,几乎要和侍女们聚在一处。

  鸠占鹊巢的女子正拿一截蜜色水滑蛇腰紧紧贴着江奕涵的胳膊,柔声柔气地说些逗人开心的话,伸着胳膊为他倒酒。

  而世子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就是冷冷淡淡的,和平常一样,偶尔会适时地接一两句。

  刚刚他被挤走的时候世子就什么都没说!最让人讨厌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叫游笛儿,和他的名字根本没差啊!

  胡翟气闷得很,故意拿银箸在自己的碗碟里挑挑拣拣,弄出好大的动静。

  芹菜,不吃!胡萝卜,不吃!你让多吃的我都不吃,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恶狠狠地捣鼓了一阵,胡翟一抬头,江奕涵还是背对着他在和那个笛儿说话,连个眼角余光都没给他。

  他像个被踩扁的吹糖一样,瘪了,没劲了。

  向右边看看,魏朗烨正不知道和谁说话,一副把牛皮吹上天的样子,明显没工夫陪他。

  阿碧早在宴会开始时便跟着一名侍卫出去了,大概就是阿冉常说的她的“情郎”。

  于是胡翟拿了几串最喜欢的炭烤肉|肠,悄无声息地从人声鼎沸的大殿内溜了出去。

  西裕属平原地带,林木重多,空气中尽是草木萧疏的味道,头顶上就是一片繁密的星空,是在皇城难以看到的好景色。

  四月的春夜还有些冷,胡翟外面裹了件前不久江奕涵刚命人赶制的夹毛皮袄,只一心找个安静的地方吃他的烤肠。

  估计世子都不会发现他走没影了。

  向西走了大概五十多步,大宴的喧闹声渐渐远去,再往前就有护卫兵了,于是胡翟就地找了根伐倒的枯树坐下来。

  风微微地吹着,从远方穿过万千笔直树木,携裹着边界特有的荒凉气息,似曾相识。

  胡翟慢慢地吃着肠,在这阵熟悉的风中,克制不住地想起家人来。

  不会怪我吧?虽然世子说我做的没错,可总免不了愧疚……

  他正发着愣,忽然赶到左手拿着的肠在微微颤动。胡翟连忙低头一看,竟然是只绿眼睛的狐狸,被他的视线吓得猛然一缩,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米,警惕地盯着他。

  大概是酒肉香气飘得太远,把它给吸引过来了。

  胡翟和它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一阵,慢慢把手上的肠递了出去。

  那狐狸歪了歪头,试探着靠近了一点,看胡翟没有动作,便凑上前重新撕咬着那根肉|肠。

  一共带了三根肠出来,胡翟把剩下两根都掰下来递给了狐狸。不料吃到最后一块时,狐狸只是含在嘴里,转身向山坡下跑去。

  胡翟看得分明,山坡下也有一双绿莹莹的瞳子。两狐相遇,那只狐狸把肠吐给了自己的孩子。

  他正瞧着,倏尔,两只狐狸都跑远了。

  身后忽地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坐这儿干嘛呢?”顿了顿,末了又加上一句,“小哑……书童。”

  来人相当自来熟地坐到他旁边,绣着四爪蟒的锦缎袍在月光下发着微凉的光,昭示着他尊贵的身份。

  胡翟心烦意乱,没想到出来逛一逛都能遇到魏鹤铭,登时站起来就想走。

  身后传来悠悠的叹气声:“见了我不行礼就罢了,还敢背对储君。你说,一颗脑袋够不够砍?”

  银牙紧咬,胡翟扭身行礼,却迟迟得不到平身的回应,只得一直半弯着腰,心里把所有知道的难听话都对魏鹤铭使了个遍。

  魏鹤铭微翘着一条腿,不动声色地来回打量他,忽然一哂,“真奇怪,本宫搜肠刮肚,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哪儿得罪了你这么个小哑巴。”

  “从两年前年庆酒宴上开始,我就发现你非常恨我。是不是?”

  胡翟眼睫轻轻一颤。

  “两年多了,那个眼神我一直忘不掉,”魏鹤铭站起身来,卡住他的下巴往上一抬,“火烧火燎的……恨不得把我斩立决一般。”

  他凑得太近了,胡翟都能从魏鹤铭的眼瞳里看到自己的面孔。

  “你真的很有趣,”魏鹤铭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目光缓缓下滑到他被绒毛簇拥的白皙脖颈,“明明非常恨我,今天竟然还冒险相救。”

  提到这事,胡翟的呼吸声明显变粗了一点。他猛然扭过头,避开魏鹤铭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铭哥哥——铭哥哥——你在哪儿?”

  远处传来少女拉长的叫声。魏鹤铭微微拧了一下眉,仍旧用掺杂着势在必得的眼神打量了胡翟一阵,方才转身离去。

  一晚上的心情全被破坏了,世子也没出来找他。胡翟气恼地在地上连连蹦了好几下,忽然看到山坡下的树林中有人影在穿梭,弄得枝叶在窸窸窣窣地响动。

  “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胡翟吓了一跳,发现今夜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的人真是多。回头一看,竟是个穿着铁甲的高大将士,脸上有一道长疤,在昏暗中看着实有几分吓人。

  他腰间还佩着利剑,胡翟有点害怕,只敢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在找猫冬的老虎和狗熊,为明日的春猎排除危险。”

  将士冲下面喊了一声:“元曌!”

  底下树林里有个年轻些的男人钻出来,冲这边比了个完事的手势,扯着嗓子喊:“叫兄弟们喝酒去!”

  “别胡闹,只准不守夜的喝!”

  “知道了,老王八蛋——!”

  一伙人哈哈大笑着走远了。

  将士这才转过身来,看了傻愣在那的胡翟一眼,饱经风霜的脸上竟涌出几丝脉脉温情。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穿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半晌,他低声说:“你的眼睛……同你母亲可真像。”

  胡翟猛然一惊,抬起头来,嘴唇颤抖着,终究克制住没有发声。

  将士却没有多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夜凉风急,早些回殿的好。”

  一连两个人都是自说自话,根本不顾别人怎么想。

  胡翟目送着将军远去,直到一阵冷风吹过,才瑟瑟地缩了缩脖子往殿内跑去。

  宴会已经要散了,陆陆续续有些娘娘牵着侍女的手走出殿门。舞姬们雪肤腻肌堆砌胸前,鬓角带着甜腻腻的香气,各自跟着今晚的主去了。

  胡翟踮着脚朝世子的方向看,却看到游笛儿正为江奕涵披上大氅,一双手边为他系着扣子边勾引似的抚摸。

  在她还要循着衣襟向下时,江奕涵一把捉住了她的腕子,压低声音道:“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回去禀告你主子,少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

  两人凑得极近,错着角度看几乎是在亲密地接吻。

  殿内犹处在一片纸醉金迷的旖旎之中,没有人会觉得这么一对纠缠的男女显眼。

  “哎,小翟!”

  匆匆赶回的阿碧迎面撞上了胡翟,目光只来得及捕捉到一双泛红的眼睛,他便和风一样地刮过去了。

  江奕涵回到琢玉殿的时候,灯烛已经全熄了,一点亮光都没有。

  推开主殿门,一脚踏出就踩到了软软的东西,借着月光一瞧,是件夹毛皮袄。再向前,是墨绿缎袍、玉腰带、棉纱罗袜……零零落落地扔了一地。

  边走边拾,江奕涵捞着一堆衣服,站在放下帘帐的床边哑然失笑,“又乱发脾气?这回为了什么?”

  里面安安静静,一点声响都没有。

  “睡了?”

  等了会,江奕涵拂开帘子,看到从被子中露出的半个脑袋。

  他把衣服都挂好,动作轻缓地上了床。

  谁知胡翟忽然转过身来,用力地蹬了他一脚,还跟不解气似的,又伸出手来推着他:“你下去!下去!不要你睡这个床!”

  江奕涵简直莫名其妙,轻轻松松把住他两只细细的手腕,“疯什么?”

  “你脏!不要你睡这!”胡翟拿脚用力地蹬他,“下去!下去下去!找你的笛儿去!”

  “什么……”江奕涵微愣,很快反应过来,知道他是小孩子心气,吃味了,于是笑笑,“翟儿不在这儿呢吗?我何必舍近求远?”

  胡翟看他满不在乎的笑就气得头都发昏,同抓狂的小兽般挣扎着:“不许把我和她放在一块比!你混蛋!不准叫我的名字!”

  “说脏话可不乖,”酒气上涌,眼前的景物变得恍惚起来,江奕涵眯眼觑他,“不叫这个,那叫你什么?”

  “我管你!”胡翟刚喊了一嗓子,忽然被江奕涵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捏住了上下嘴唇,再发不出一个音儿来。

  他一双明眸里全是江奕涵的身影。

  寂静的春夜,连月光都是祥静平和的。胡翟眼睁睁看那形状优美的薄唇轻轻开合,弹珠吐玉般念出两个字:

  “崽儿。”

  伴着这一声唤,悠长的梅子酒香落在他鼻下,轻忽打了个旋儿。

  骤然失声的耳廓中,心脏咚地一跳,泵出铺天盖地的酥麻感。

  胡翟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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