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二章
智野觉得浑身冷极了,他试图抱紧自己,但依然感到寒冷，那寒冷不仅是外在的，而像是从内心深处涌出的寒气,让他忍不住浑身颤栗。
这种寒冷的感觉，就好像他当年背井离乡去其他城市读大学,因为父母不同意他就读的专业，所以他的离开没有人送行,坐在火车厢里,看着站台上相拥而泣的父母和子女，父母唠唠叨叨地嘱咐自己的儿女在外要如何如何，智野静静听着,仿佛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来到陌生的环境,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穿着与生活习惯都使得他没法融入到群体中去，那时看着宿舍里的人谈笑风生、出去喝酒聚餐,他们嘲笑他浓厚的乡音、嘲笑他的穿着老土、嘲笑他是个只懂得学习的书呆子。他是那么的不合群,所以他从来都不去参加这些活动，
放假了，因为无家可归再加上要打工赚钱，他申请留校，冬天在冷冷清清的宿舍里,啃着冰冷的馒头，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磨练地足够坚强了，但当他抬头看着晕黄的灯时,却不知为什么脑中总浮现出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吃饺子的热闹场面，那时也是这般从心底感到寒冷。
他强忍着泪水，忍着想要打电话回家的念头，当他抵不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搬出厚厚的专业书，告诉自己，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多苦都要撑下去。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打电话要排队等公用电话，智野就真的一次都没有打电话回过家，父母也从来没有来过电话，也许他们早就心软了，只要他肯认个错，他们也不会反对他上这所大学，但他们没有机会，高考志愿是智野自己偷偷填的，父母不知道他上了什么大学，也不知道大学在哪里，更不知道学校某个角落公用电话的号码。
上一次是他自己离开了父母至亲，这一次他却是将他最亲最爱的人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智野的眼前黑暗一片，来自心底的寒冷快要将他吞噬掉了。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咬碎了牙也要走下去。
这是智野曾经一次一次勉力自己的话，但这次却不奏效了。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世界，这里没有一个叫智野的人，更没有一个叫李牧的人，这两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我原本就已经死了，他这样想着，身子便真如死人一般寒冷了。
为了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智野又是开按摩室又是去医院工作，再之后又辗转去了冰帝，那样努力的自己就像是入戏太深的演员，某一天有人点醒了你，便觉得之前的自己十分的可笑，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会崩溃，那就现在吧，智野对着虚空的地方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虚空的世界仿佛是永无尽头的，智野的喊声连个回声都没有。
慢慢地那虚空中走出一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美惠、忍足、幸村、忍足院长等等他所认识的人，在他的面前站成一排，他们说着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你凭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虚影。
智野走近美惠，想握住她的手，智野记得她的手粗糙但足够温暖，他走向忍足，智野记得他的手是柔软滑嫩的，他走向幸村，他记得在手术室里握着幸村的手，他的手冰冷潮湿，怎么捂也捂不暖，他看向忍足院长，智野没握过他的手，但是他递过来咖啡时飘来的浓郁咖啡香味，智野想他的手应该也有着咖啡的香味……
他们给自己的触感是那么真实，谁又能说他们只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他们的虚影突然在眼前消失不见，智野心一下慌了，他四处找寻他们，喊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消失了，自己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他们早已烙印在心底了，他们真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突然在虚空之中，有个声音柔柔地传来：忍足君在经过我身边时，对我说‘好好照顾智野’，可见他并没有怨恨你，你要做什么他虽然不明白，但一定是理解你的，所以不要辜负他了。
像是有一道光穿破这无止尽的虚空，智野朝那道光传来的方向跑去，那光点变得越来越大，突然眼前一亮，一只手伸了过来，从他的头上取下毛巾，智野猛地抬手抓住这只手，然后就像是使劲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力握住这只手，就在手就要松开时，那只手回握住他的。
这只手智野在记忆中完全搜寻不到，智野盯着手看了好久，他扭头看向身旁，宫崎跪坐在他身边，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扶我坐起来。”
“是。”宫崎应了声，伸手穿过智野的身下，伸到他的腋下将他半抱着坐起来。
智野坐好后，轻轻推开宫崎，“我怎么了？”
“受凉导致高烧。”
“给我倒杯水。”智野满嘴的苦涩药味，还有这满屋子的药味都让他头晕的难受。
宫崎忙倒了杯水送到智野嘴边，智野抬手接过一口一口喝个见底。
“还要吗？”
智野摇摇头，“有吃的吗？”
“我马上吩咐人做。”
智野叫住他，然后站起身来，他身子还有些虚弱，踉跄了一下，被宫崎扶住。
“我想自己做。”
宫崎拿来一件厚的袍子将智野包裹住，然后带着智野来到厨房。
“你把我裹得这么紧，我要怎么做饭？”智野虽然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但是心情很好，所以和宫崎说起笑来。
宫崎被智野这么一说，竟然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会着凉。”
“没事，我感觉好多了。”
厨房的下人见智野要洗手做饭，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跑过来抢活，生怕那些刀刀碗碗的会伤到他，智野见众人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以前经常做饭，这些事难不倒我，你们各忙各的，不用管我。”
那些人犹豫着不敢离开。
智野板起面孔说道：“你们是想偷懒不成？”
说完那些人才忙碌起来。
智野给自己煮了碗粥，又给自己找了个小圆桌，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粥，中央放一碗小菜，智野盘腿坐下，招手对宫崎说道：“陪我一起吃。”
宫崎看看智野，没有拒绝，跪坐在智野身边，智野递了个勺子给他，然后自己双手捧着热粥捂了一会手，才用勺子挖了一大勺的小菜放在粥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胃里暖融融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早上美惠做好早饭，粥或者是面条，生活平淡却很满足。
智野的粥还没吃完，真田老人知道智野去了厨房的消息后就过来了，宫崎忙起身像做错事了一样立在智野身后。
老人没有怪罪宫崎，他看着智野，慈祥地说道：“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智野放下勺子，“谢爷爷关心，我感觉好多了。”
“病还没全好，怎么就到油烟这么大的地方？”
真田老人眼神一凛扫了众人一眼，众人立刻噤声站成一排。
“突然想煮些粥吃，怕他们煮不出我喜欢的味道。”智野回头对宫崎说道：“再盛一碗粥来。”智野笑着看向真田老人，“爷爷，您要尝尝吗？”
真田老人没有拒绝，用勺子尝了两口，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他说着放下勺子，“但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从前，这种地方以后就不要进来了。”
“是。”智野放下勺子，没了吃东西的兴致。
“你身体既然差不多好了，明天就给你举办入族谱的仪式，我会对外宣称你是健次郎和仁美的儿子，因身体不好一直在僻静的偏宅休养，直到现在才回到主宅，认祖归宗。”
“这种说法好像不是万无一失的吧，我之前可是在电视新闻上因为证书的事情露过面，休养的事情可能说不通。”
“我们真田家做的事谁敢质疑，我说什么他们只要听着就好。”
智野不再说话，站起身，欠身说道：“孙儿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
真田老人点点头。
智野回到房间躺回床铺上，“你回去歇着吧。”
宫崎摇摇头，“我留在这照顾你。”
“你应该也病了吧，身上一股子药味。”
“已经好了。”
“你留在这我睡不安稳。”
宫崎神色动了动，然后眸子暗了下来。
智野知他误解了他的意思，但张了张嘴没有解释。
宫崎欠身退了出去，关上纸门，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跪坐在地上守着门口。
智野轻叹一声，对这门口轻声唤道：“你进来吧。”
过了一会，纸门拉开，宫崎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跪坐着。
“让你回去歇着偏不听，怎么比牛还倔？”
宫崎抬眸看着智野，智野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其他神色，那是一种深闺怨妇般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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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寒冷的感觉，就好像他当年背井离乡去其他城市读大学,因为父母不同意他就读的专业，所以他的离开没有人送行,坐在火车厢里,看着站台上相拥而泣的父母和子女，父母唠唠叨叨地嘱咐自己的儿女在外要如何如何，智野静静听着,仿佛这些话也是对自己说的一样。
来到陌生的环境,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穿着与生活习惯都使得他没法融入到群体中去，那时看着宿舍里的人谈笑风生、出去喝酒聚餐,他们嘲笑他浓厚的乡音、嘲笑他的穿着老土、嘲笑他是个只懂得学习的书呆子。他是那么的不合群,所以他从来都不去参加这些活动，
放假了，因为无家可归再加上要打工赚钱，他申请留校，冬天在冷冷清清的宿舍里,啃着冰冷的馒头，他以为自己已经被磨练地足够坚强了，但当他抬头看着晕黄的灯时,却不知为什么脑中总浮现出灯光下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吃饺子的热闹场面，那时也是这般从心底感到寒冷。
他强忍着泪水，忍着想要打电话回家的念头，当他抵不过这个念头的时候，他就搬出厚厚的专业书，告诉自己，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多苦都要撑下去。
那时候还没有手机，打电话要排队等公用电话，智野就真的一次都没有打电话回过家，父母也从来没有来过电话，也许他们早就心软了，只要他肯认个错，他们也不会反对他上这所大学，但他们没有机会，高考志愿是智野自己偷偷填的，父母不知道他上了什么大学，也不知道大学在哪里，更不知道学校某个角落公用电话的号码。
上一次是他自己离开了父母至亲，这一次他却是将他最亲最爱的人从自己身边推开了。
智野的眼前黑暗一片，来自心底的寒冷快要将他吞噬掉了。
这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就算咬碎了牙也要走下去。
这是智野曾经一次一次勉力自己的话，但这次却不奏效了。
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个世界只是个虚构出来的世界，这里没有一个叫智野的人，更没有一个叫李牧的人，这两个人早就已经死了。
我原本就已经死了，他这样想着，身子便真如死人一般寒冷了。
为了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智野又是开按摩室又是去医院工作，再之后又辗转去了冰帝，那样努力的自己就像是入戏太深的演员，某一天有人点醒了你，便觉得之前的自己十分的可笑，所有的努力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会崩溃，那就现在吧，智野对着虚空的地方声嘶力竭地喊道。
那虚空的世界仿佛是永无尽头的，智野的喊声连个回声都没有。
慢慢地那虚空中走出一个人，一个接着一个，美惠、忍足、幸村、忍足院长等等他所认识的人，在他的面前站成一排，他们说着我们是真实存在的，你凭什么让我们变成了虚影。
智野走近美惠，想握住她的手，智野记得她的手粗糙但足够温暖，他走向忍足，智野记得他的手是柔软滑嫩的，他走向幸村，他记得在手术室里握着幸村的手，他的手冰冷潮湿，怎么捂也捂不暖，他看向忍足院长，智野没握过他的手，但是他递过来咖啡时飘来的浓郁咖啡香味，智野想他的手应该也有着咖啡的香味……
他们给自己的触感是那么真实，谁又能说他们只是虚构出来的人物？
他们的虚影突然在眼前消失不见，智野心一下慌了，他四处找寻他们，喊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消失了，自己真的可以不在乎吗？
他们早已烙印在心底了，他们真的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突然在虚空之中，有个声音柔柔地传来：忍足君在经过我身边时，对我说‘好好照顾智野’，可见他并没有怨恨你，你要做什么他虽然不明白，但一定是理解你的，所以不要辜负他了。
像是有一道光穿破这无止尽的虚空，智野朝那道光传来的方向跑去，那光点变得越来越大，突然眼前一亮，一只手伸了过来，从他的头上取下毛巾，智野猛地抬手抓住这只手，然后就像是使劲了所有的力气，再也无力握住这只手，就在手就要松开时，那只手回握住他的。
这只手智野在记忆中完全搜寻不到，智野盯着手看了好久，他扭头看向身旁，宫崎跪坐在他身边，眼神灼灼地看着他。
“扶我坐起来。”
“是。”宫崎应了声，伸手穿过智野的身下，伸到他的腋下将他半抱着坐起来。
智野坐好后，轻轻推开宫崎，“我怎么了？”
“受凉导致高烧。”
“给我倒杯水。”智野满嘴的苦涩药味，还有这满屋子的药味都让他头晕的难受。
宫崎忙倒了杯水送到智野嘴边，智野抬手接过一口一口喝个见底。
“还要吗？”
智野摇摇头，“有吃的吗？”
“我马上吩咐人做。”
智野叫住他，然后站起身来，他身子还有些虚弱，踉跄了一下，被宫崎扶住。
“我想自己做。”
宫崎拿来一件厚的袍子将智野包裹住，然后带着智野来到厨房。
“你把我裹得这么紧，我要怎么做饭？”智野虽然身子还没完全恢复，但是心情很好，所以和宫崎说起笑来。
宫崎被智野这么一说，竟然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轻声说道：“会着凉。”
“没事，我感觉好多了。”
厨房的下人见智野要洗手做饭，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跑过来抢活，生怕那些刀刀碗碗的会伤到他，智野见众人紧张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以前经常做饭，这些事难不倒我，你们各忙各的，不用管我。”
那些人犹豫着不敢离开。
智野板起面孔说道：“你们是想偷懒不成？”
说完那些人才忙碌起来。
智野给自己煮了碗粥，又给自己找了个小圆桌，桌上放着两碗热腾腾的粥，中央放一碗小菜，智野盘腿坐下，招手对宫崎说道：“陪我一起吃。”
宫崎看看智野，没有拒绝，跪坐在智野身边，智野递了个勺子给他，然后自己双手捧着热粥捂了一会手，才用勺子挖了一大勺的小菜放在粥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胃里暖融融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早上美惠做好早饭，粥或者是面条，生活平淡却很满足。
智野的粥还没吃完，真田老人知道智野去了厨房的消息后就过来了，宫崎忙起身像做错事了一样立在智野身后。
老人没有怪罪宫崎，他看着智野，慈祥地说道：“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智野放下勺子，“谢爷爷关心，我感觉好多了。”
“病还没全好，怎么就到油烟这么大的地方？”
真田老人眼神一凛扫了众人一眼，众人立刻噤声站成一排。
“突然想煮些粥吃，怕他们煮不出我喜欢的味道。”智野回头对宫崎说道：“再盛一碗粥来。”智野笑着看向真田老人，“爷爷，您要尝尝吗？”
真田老人没有拒绝，用勺子尝了两口，点点头，“味道确实不错。”他说着放下勺子，“但你现在的身份不是从前，这种地方以后就不要进来了。”
“是。”智野放下勺子，没了吃东西的兴致。
“你身体既然差不多好了，明天就给你举办入族谱的仪式，我会对外宣称你是健次郎和仁美的儿子，因身体不好一直在僻静的偏宅休养，直到现在才回到主宅，认祖归宗。”
“这种说法好像不是万无一失的吧，我之前可是在电视新闻上因为证书的事情露过面，休养的事情可能说不通。”
“我们真田家做的事谁敢质疑，我说什么他们只要听着就好。”
智野不再说话，站起身，欠身说道：“孙儿身子还有些不适就先回房休息了。”
真田老人点点头。
智野回到房间躺回床铺上，“你回去歇着吧。”
宫崎摇摇头，“我留在这照顾你。”
“你应该也病了吧，身上一股子药味。”
“已经好了。”
“你留在这我睡不安稳。”
宫崎神色动了动，然后眸子暗了下来。
智野知他误解了他的意思，但张了张嘴没有解释。
宫崎欠身退了出去，关上纸门，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跪坐在地上守着门口。
智野轻叹一声，对这门口轻声唤道：“你进来吧。”
过了一会，纸门拉开，宫崎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跪坐着。
“让你回去歇着偏不听，怎么比牛还倔？”
宫崎抬眸看着智野，智野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其他神色，那是一种深闺怨妇般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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