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裙妒杀石榴花_薄荷荼靡梨花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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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裙妒杀石榴花

  不论希望还是抵触,中秋节还是准时地到来了。

  一清早还没有睡熟,七喜就把我从床上半哄半催拖了起来,服侍我洗漱进餐,却不给我梳头,根据香泽国的习俗,大婚之日定要新娘母亲给新娘梳头绾方能佑新娘日后美满幸福。我可怜的娘亲四夫人生我之后就殁了,估计今天应该是大夫人朗月来给我梳头。刚用过早餐,就听着外头丫头打帘子报说宫里派了太监宫女送了脂粉饰来,这便是“催妆”了,我命雪碧收下催妆礼一并打赏了宫女太监,然后就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等人给我梳头。晃神间,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了我的肩上,抬头看向镜子,就见爹爹站在我身后,一手按着我的肩膀一手轻轻地抚上我的丝,“容儿大了,一转眼竟要嫁为人妇了~~”

  “容儿宁可一辈子陪着爹爹,容儿不想嫁人~~”我有些伤感地往后靠着爹爹有力的双臂。

  “傻丫头,女大当嫁,何况我容儿此等花容月貌,哪有一辈子陪着爹爹之说。”爹爹拿起台子上的梳子,一下一下细细地替我梳起了丝,那庄重的神情似乎在呵护一件易碎的瓷器。平日两分钟便可完成的梳头,今日却觉得漫长得犹如一生的时间。

  “容儿莫哭,又不是一辈子见不着爹爹,爹爹往后还可常去宫里看望容儿的。”听到爹爹的话我才现镜子里的云想容此时已是泪流满面,我伸手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朝爹爹绽出一个笑容。

  “只是,”爹爹顿了顿,严肃地看着我,“容儿切记莫要衷情痴心于太子,帝王之家无真情,若失了心便步步皆输。”

  “爹爹请放宽心!只怕到时太子会爱上我!”我嬉皮笑脸地眨了眨眼。爹爹一时失笑,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放下梳子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大夫人朗月便进门来给我开脸绾,盘起同心髻戴上凤冠,凤冠上缀着各式宝石珍珠,正中是一只口衔虹珠的青玉凤凰,这虹珠是香泽国特有的宝石产自东海数量稀少甚为珍贵,因从不同侧面可看到不同的颜色绚丽似雨后彩虹而得“虹珠”之名,当然,它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密度非常大,我估计和铅的密度差不多,这一顶重量级的凤冠往我头上一扣,只觉得脖子都要被折断了,想到要戴一整天,我痛苦地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朗月看我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容儿且忍忍,女人一辈子只嫁这一回,无论怎样也要风风光光。”一边说着,手上却没有停下,不一会儿,我耳朵上又多了一对青玉雕的雁形鎏金点翠耳环,因为我怕疼不准她们给我穿耳洞,所有耳环都经我授意改制成了夹式的,轻轻一夹就别上了。接着朗月又分别在我的双臂套上数只大小不一的金镶玉跳脱,之后便是复杂的上妆,我闭着眼任由她弄,在我和周公打了n局级玛利之后总算折腾好了,睁开眼一看——镜子里那美女是哪里来的?眉间描着淡淡的水红梅花妆,鬓云欲度香腮雪、细润如脂、粉光若腻、绀黛羞春华,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咱长得咋就这水灵呢?!真是便宜了狸猫这非人类。

  朗月给我披上红色的嫁衣,看着身上夺目的红,我有一瞬间的恍惚,脑子里只剩“罗衫叶叶绣重重,金凤银鹅各一丝”“眉黛夺得萱草色,红裙妒杀石榴花”两句诗反反复复……

  将近傍晚时,爹爹命人取来埋在园子里十年的数百坛女儿红,这花雕酒是我出生那日酿成藏于地下的,只待出嫁这日宴请众人。爹爹揭开坛盖,一股醉人的清香顿时四溢开来,今日京城里的家家户户都可以喝到云家分送出的女儿红,大有举国同庆的味道。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太子的迎亲船队驶达云府大门口,就听着门外一众宫人奴仆丫鬟悉悉嗦嗦脚步移动声,想是在列队整仪,待所有声音都消逝后,爹爹亲手为我披上红盖头挽起我缓缓步出门去,行至房门处,看见地上撑开一片圆圆的阴影,我知道爹爹已在我头顶为我打起了婚伞,以保护我不受妖邪入侵。往日从来不知道从我的园子走到大门口竟是这样一段漫长的路程,爹爹就这样挽着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往前行,每走一步,心里的眷恋就加深一分,我频频地转回头去,自己竟也不知道心里在期盼着什么,只觉得每一回头,失望便会袭上心来~~

  再长的路都有走完的一刻,当爹爹将我的手放到另外一只触感陌生的手上时,失意落寞之感顿时行遍全身,那是一双冰凉的手,手心有些微粗糙的磨茧,仿若在昭示着手的主人也是一个冷漠强硬的人。此时,我突然怀念起小白温暖安定的双手,直觉就想抽离这冰冷,无奈这冰冷却紧紧握住了我的手,硬是半分也动不了,耳边登时响起欢快喧嚣的迎亲喜乐,在一片敲锣打鼓声中我却分辨出了一缕清幽的笛声,宛转幽怨,似有浓烈的深情和不舍的伤意,曲调竟是那《献给爱丽丝》,我顿下脚步,猛然回头,触目之处除了一片妖艳空洞的红色和脚下影影绰绰的灯影却是什么也没有……

  “请新郎倌开船!~”一声尖细的嗓音割破冥想将我唤醒,这才现不知何时我已被带至婚船上,刚才喊话的定是宫里的司仪。狸猫终于放开了我的手,走向船头。依据香泽国的习俗,迎亲船的第一篙定需新郎亲自撑划开来,新人日后方可万事顺意恩爱美满。也不知这船行了多远,我只知道耳边的笛声袅袅萦回,终是消散在了一片悠远之中~~

  下船之后,就听司仪高声唱道:“花船到门前,福寿两双全。吉星高照起,荣华万万年。新人下船来,鼓乐两边排。亲友齐喝采,添喜又添财。新人举步往前行,步步季节花儿名。一步立春雨水来,探春迎春花儿开。二步惊蛰与春分,红杏花开满树林。三步清明和谷雨,桃花盛开人欢喜。四步立夏小满天,风吹葵花开满园。五步芒种夏至到,石榴花开红似火。六步小暑大暑临,映日荷花别样新。七步立秋暑已去,芙蓉花开真如意。八步白露和秋分,桂子兰花好盈门。九步寒露霜降天,各色菊花开满园。十步立冬小雪降,红梅结子花齐放。十一大雪冬至回,岁寒三友松竹梅。十二小寒与大寒,洞房花烛好姻缘。新人走了几十步,香案桌子摆面前。香炉果子俱摆好,单等新人拜地天。”这新人下船歌一路唱到大殿外才停下,狸猫携了我入殿对皇上皇后以及列位祖宗牌位行了叩拜大礼之后,复又牵着我的手在宫女太监司仪的前后簇拥之中入了洞房。一待坐定,早就候在一旁的嬷嬷们便轮番上前将事先准备好的金钱彩果抛洒在我们周身,一边念着撒帐歌“撒帐东,帘幕深围烛影红,佳气郁葱长不散,画堂日日是春风。撒帐西,锦带流苏四角垂,揭开便见(女亘)娥面,输却仙郎捉带枝。撒帐南,好合情怀乐且耽,凉月好风庭户爽,双双乡带佩宜男。撒帐北,津津一点眉间色,芙蓉帐暖度**,月娥苦邀蟾宫客。撒帐上,交颈鸳鸯成两两,从今好梦叶维熊,行见珠(虫宾)来入掌。撒帐中,一双月里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戏云簇拥下巫峰。撒帐下,见说黄金光照社,今宵吉梦便相随,来岁生男定声价。撒帐前,沉沉非雾亦非烟,香里金虬相隐快,文箫金遇彩鸾仙。撒帐后,夫妇和谐长保守,从来夫唱妇相随,莫作河东狮子吼。”

  在我以为自己会被豆子花生这些坚果给砸死的时候,这帮嬷嬷总算弹尽粮绝,唱完了撒帐歌放过我一条小命。“请新郎入席开宴!~”司仪吼了一嗓子后,就感觉身边的狸猫起身离去,一帮嬷嬷太监宫女随后也撤了出去,就剩下雪碧和七喜两个小丫头陪着我。这俩丫头当初听说被爹爹分配成我的陪嫁丫鬟时竟然喜极而泣,看来我平常宅心仁厚、平易近人的亲民形象实在深入人心。(作者:其实她们是吓哭的=_=)

  这下耳边总算清静了,我一把拽下喜帕,坐了一个深呼吸。tnnd,快把老娘我憋屈死了!~不理会身边雪碧和七喜唠唠叨叨的劝诫,我让她们帮我把头上的千斤顶给缷下来,再不拿下来我怕会把脖子给拧断了。环顾了一下这洞房——红的窗花、红的蜡烛、红的桌布、红的凳子、红的床、红的被。巡视完毕!(作者:女猪是个土人,形容词匮乏,请大家谅解。)

  我估摸着狸猫去吃筵席一时半活儿回不来,不禁伸了伸懒腰打算躺下去先补上一觉。哪知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见外面司仪高声报着:“请新郎入洞房为新娘揭喜帕!~”我一个激灵坐正身子,随便把凤冠套在头上,扯着喜帕就盖了起来。身边雪碧和七喜看见狸猫进门也相继撤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我和狸猫两个人,想我经历过穿越这等大风大浪的人此刻竟有些紧张起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嫁为人妇,以后就要天天对着狸猫了。等等狸猫掀了盖头我该说什么好呢?hi?ohayio?啊尼啊塞哟?bonjour?buenasnoches?你吃过了吗?……

  结果我搜肠刮肚把所有我知道的见面用语都想了个遍,狸猫还是没有过来揭盖头。难道他出去了?我疑惑地偷偷掀开喜帕一角,却见他太子爷正大剌剌地坐在桌前,单手支着脸颊——睡着了!~

  婶子能忍,叔他老人家也不能忍!我怒了!

  扯下盖头和凤冠,我绕到狸猫面前,闻见一股淡淡的酒气从狸猫呼吸间挥开来,平日里邪媚如丝的眼睛此刻紧闭着,敛去了傲气和光芒,刀刻般挺直的鼻子下薄薄的嘴唇轻轻抿着,白玉样的面庞和鲜艳的喜衣更衬得那嘴唇艳如血滴,散着邪肆性感的诱惑,不得不承认狸猫还是一种很好看的动物!晕~~“色”字头上一把刀,我居然忘了自己是要火来着……幸好没有穿越变身成刘胡兰,敌人派一美男给我我肯定立马就招了,这多对不起党和人民呀!~(作者:你知道党内暗号吗?想招也招不出吧!)

  不知道为什么古代人热衷给新娘蒙着头揭喜帕,今天就让我容大爷也体验一把,嘿嘿~~我在狸猫眼前晃了晃手,看他没有反应,便放心地把喜帕盖上他的脸。

  “掀起了你滴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脸儿,你的脸儿红又圆啊,好像那苹果到秋天。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嘴,你的嘴儿红又小啊,好像那五月的红樱桃。”哈哈哈!揭盖头的感觉果真非同凡响。一切尽在我掌握!~狸猫睡得居然这么死沉,难道是平时纵欲过度?不管了,他睡得沉正好,我闷了一天,现在正好放松筋骨。我不禁得意地又唱又跳~~

  “掀起了你滴盖头来,让我来看看你的眼,你的眼睛……”啊嘞!盖头下那戏谑地看着我的是谁的眼睛?

  “不知爱妃对本宫的眼睛有何评价~?”狸猫斜睨着我,摆出了他最讨厌的招牌套餐,错了,招牌表情。

  “呵~~呵~~很好~~很好,眼黑是眼黑,眼白是眼白~~”

  我立马抓起喜帕盖在头上撤回床沿,客串了一回林俊杰(识时务者为俊杰~),乖乖地坐了回去。哪知一屁股坐在了一堆花生莲子上,硌得屁屁生疼,噌一下跳了起来,喜帕本就没有盖牢,这一跳便落在了地上,我捂着屁屁,看见眼前笑得猖狂的狸猫,产生了一种谋杀亲夫的冲动……

  狸猫笑够了以后弯身拾起地上的喜帕扬长而去……

  面圣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诗经?周南?桃夭》

  绾起惊鹄髻,血玉簪轻轻固定,一朵粉玉雕的琼花别于间,配以芙蓉冠;娥眉淡扫,朱唇榴齿,的砾灿练,赤朱蝉衣朝服,霞帔长裙,但见镜中之人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虽是跟着六小姐长大,看着镜中摇曳的美人雪碧愣是又一次地失神于她的美貌,心中暗叹:怨不得老爷少爷云家上下要将小姐护得滴水不漏,这姿貌任是女子见了也心动,更莫说世间平凡男子。

  “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让你容大爷帮你擦擦!”我伸手捏了捏身旁雪碧的脸颊,这小丫头拿着我的耳环神游太虚了半日,不知在琢磨什么。

  当然,这香泽第一美颜仅限于六小姐安安静静不开口不作弄人时,雪碧不由偷偷在心里补上一句,不过自五岁伺候小姐十年以来,现这种机率几乎为零,云府上下对这六小姐也是又爱又恨,如今他们是脱离苦海了,只苦了自己和七喜~~

  看来这丫头还没打算回魂,嘴里还嘀嘀咕咕的,再不打扮停当,只怕要误了这新婚第一日的面圣礼,只好我自己动手,拿过雪碧手上的耳环,别上耳垂,就听见外间有太监报:“太子殿下在揽紫园前厅,请太子妃娘娘同上朝华殿面圣!”

  在丫鬟宫女的簇拥下,我步出房门,昨天盖着喜帕,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我今后的新居所,于是,我随意地回头扫了一眼门廊园子。这不看还不打紧,一看差点没背过气去,就见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太平间”!

  我哭~~泪奔~~为什么人家都住什么诗情画意的“水云间”,我却要倒霉地住在“太平间”,这死狸猫,居然害我在停尸房睡了一个晚上,绝对是故意的!我在心里愤懑地问候了他祖宗一百八十代!此仇不报非女子!新仇旧恨,日后我要一并讨回来!

  “禀娘娘,这是太子殿下亲自为娘娘这居阁题的匾额!”一边小太监看我瞧那匾额,竟用无比自豪的口气向我介绍起来,仿佛得了这狸猫的字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宠。真是不会看脸色的二百五。“殿下说当今太平盛世,盼娘娘入宫以后也可平安如意,故题此匾”

  “你叫什么名字?”打断眼前眉飞色舞的太监,仔细一看才现竟是那日梨园里见到的小厮,这小子的脑子果真不是一般脱线。

  “禀娘娘,奴才名唤福顺。”果然名字也很脱线。

  “即日起,本宫赐你更名‘王老吉’!”我正一肚子气没处撒,这傻小子一个挺身撞枪口上。

  “奴……奴才谢娘娘赐名。只是……奴才本家不姓王~~”还敢反抗?我一个杀人的眼神瞪过去,这小子这次总算明白我生气了,立马闭上嘴,满腹委屈地低下头去。一旁的宫女们原本从我出门以后都在偷偷地打量我,这会子看我突然生气,都莫名所以,藏起了打量我的眼神,敛着手低眉俯身,不敢出声。

  我哼了一下携了众人前去,一路上倒有个现,这太子东宫中竟也不栽香花,只是各色常绿植物种满庭园,一问身边的宫女才知道是两个月前狸猫命人除去的。许多年后,那些极力反对批判我的腐儒写了一部《痛数云氏十八宗罪》四处散,其中有一段是这样描述的:“云氏想容,祸国妖孽之姿,奸猾狡诈,好使毒,性善妒,竟不容花之妍丽馥郁,命人尽数折损,时东宫之中仅余惨绿。”

  移步揽紫园前厅,但见狸猫穿着正红衮冕服,绛红暗丝爪龙跃然其上,黄金冕冠与那庄重的红色相得益彰,更衬得皇室高贵傲然之气。狸猫乍见我时眼里露出一丝惊艳之色,虽是一闪即逝却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爱妃昨日歇息得可好?”转瞬又恢复了平日里邪气冷傲的神情,语气里含着几分戏谑。

  “托殿下的福,妾身歇息得很好!”想起昨日盖头事件和太平间,我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回了话,“很好”两个字拖了老长。

  狸猫不以为意地微翘嘴角,携了我和一众宫人浩浩荡荡前往朝华殿。虽不止一次去过故宫,见识过所谓皇家气派,我仍是被这香泽国宫殿的气势所震撼。厚重的绛朱羊毛毡毯从殿内一路沿着汉白玉雕兽石阶中轴线向下延伸铺至东华门,奢华大气却又不流于俗丽。大殿坐北朝南,琉璃金瓦朱红墙,飞檐走壁,雕龙画栋,重檐庑殿顶。

  拾级而上,只觉得这石阶面窄高陡且绵长,行至殿门前小腿竟有些抽筋,站在顶端转身望去,却看不见层层阶梯,因为设计得又窄又高都隐在了平台之下,回一看竟似平地。

  早在宫门外,就有礼仪太监层层唱报,此刻,狸猫牵着我的手步入大殿时,皇上皇后已并坐大殿上,大殿下两旁列着两排人,有男有女,男的一律暗紫飞龙冕袍,腰束金銙球路带;女的则着粉色霞帔吉服,带着冠冕;还有一些则穿着石榴红的礼服,轻绾髻,未戴冕冠。看这架势估计是其它王子王妃和未出阁的公主们。大殿内顶端正脊、垂脊和戗脊上饰着各色“吻兽”,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押鱼、狻猊、獬豸、斗牛、行什,庄重古朴、威严肃穆地俯视着众生。

  “儿臣(臣媳)参见父皇、母后!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我和狸猫一齐跪拜下来,俯身行了大礼。地上玄黑色大理石光可鉴人,映照着两旁一干人等的面部表情,有惊艳、有好奇、有嫉妒、有羡慕、有诧异、有揣摩,这所有表情中只有一个表情吸引了我的目光,那是一张肖似狸猫的脸,却又不同于狸猫给人的邪媚傲然之感,那表情是温和豁达的,在一个这样高傲的皇族之中不免显得异数。

  “我儿快快平身!”皇上伸手虚扶了一下。

  “儿臣(臣媳)谢父皇母后!”我和狸猫双双站起身来,按照姑姑反复交待的皇家礼仪,我微微低着头,敛着眉眼,做大家闺秀状。

  “朕适才看太子妃在殿门口曾回望阶下,不知对朕这朝华殿玉阶作何评价?”

  “臣媳斗胆将这殿前玉阶好有一比。”

  “哦~~?太子妃且说来听听。”皇帝老儿颇感兴趣地微微向前倾,皇后则是威严慈祥地看着我,突然现原来狸猫的眼睛十成十地遗传自皇后,媚眼如丝。

  “臣媳以为自下而上行来,此玉阶高陡绵长,就好似先皇开国打天下,虽势如破竹却艰辛苦涩、任重道远,越接近高处就愈是举步维艰,更须步步稳扎稳打。待行至这至高之顶端,回望去,却是一马平川,顿觉通体的畅快,就好比平定天下之后俯视王土,浩荡平坦、心胸开阔。”一通话说完,就见边上狸猫眼里闪过一丝讶异和赞赏之色。

  “妙!妙!妙!太子妃果然才貌双全!得此良妻,我儿好福气!”捋着胡子,皇上开怀大笑。这不是废话吗?就咱这堂堂现代人,谁娶了我那都是高攀。“这朝华殿前玉阶是朕亲自授意设计的,却从未有人识得其中深意。朕还以为朕的一番苦心竟要埋没了,不料今日太子妃一语道破!朕甚是欣慰!”皇帝老儿一副好象可以安心地含笑九泉的样子,开心得不得了。皇后则是微笑朝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边上皇子们望着我的面露钦慕,望着狸猫的面露羡慕,本来听到皇上问暗自等我出丑的王妃们则是面露嫉妒,只有那个人仍旧温和地笑着,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请新妇为皇上皇后敬酒!”立在金銮一旁的司礼太监高声唱报,大殿侧面有一个着紫红礼服的执事太监打了珠帘,用朱漆托盘端了一细颈玉壶和两只白玉杯行至我面前,我执起酒壶,缓缓将泛着琥珀色泽的百花御酿酒倒入杯中,只见这两只酒杯虽均用整玉刻出,却长得不甚相同,其中一只周身雕着神态各异的九尾神龙,或威或怒,栩栩如生,杯壁薄如蝉翼,剔透晶莹,酒入杯中斟自七分处却再也多斟不了了,细看之下,可以现杯子七分处密密地镂了一圈细孔,若想多斟,那酒便会从孔洞中渗出。另外一只玉杯刻着九只凤凰,或凌空飞行或闲适信步,媚态各异,与杯中琥珀佳酿交相辉映,只是杯口大敞,有些外翻,酒入杯中也不能倒至杯口处,不然便要从外翻处流出。

  “臣媳给父皇母后敬酒!祝父皇母后福寿绵长、荫泽子孙!”我将酒端至额眉出,步上金銮玉阶,分别将酒敬给皇上皇后,皇后轻抿了一口酒以后便将酒杯放下,命宫娥取来事先准备好的各色珠宝绸缎赐给我。我谢了恩以后,却见那皇帝老儿只望着杯子,滴酒未尝,面露肃穆之色“太子妃以为这酒杯是做何用处的呢?”酒杯理应是装酒用的呀,殿堂下诸人莫名所以,心里暗自揣度。

  敢情这老头儿喜欢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我一个激灵,跪在金銮座前。“臣媳谢父皇教诲!臣媳今后定戒骄戒躁、多行慎言!”

  “哦?太子妃何出此言?”皇上正色看着我。

  “臣媳以为这九龙玉樽只可斟至七分满,少一分则稳多一分则满,古人云‘满招损,谦受益。’陛下应是要告诫臣媳谦虚谨慎,不可骄傲自满;这九凤玉樽之杯口,臣媳以为这好比人之口舌,民间将多舌之人唤‘大嘴’,这杯口大敞好比喜好言语搬弄是非之人,正所谓‘言多必失’,故酒亦斟不满,陛下应是借此告诫臣媳少言甚行。”我这下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连喝个酒都这么麻烦,看来今天这皇上是早就预谋要给我来个下马威的。

  “哈哈哈!好一颗七窍玲珑心!太子妃且平身,此对杯乃先帝命前朝巧匠般若所制,今日朕就将这龙凤夜光玉樽杯赐予太子妃。”皇上端起酒杯,仰头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这些皇帝怎么都喜欢留些无聊的谜语给后人猜呢,咱以后是不是也留个脑筋急转弯什么的给后人,比如:什么人没当爸爸就先当公公?(王老吉:我抗议!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臣媳谢父皇隆恩!”

  “诸位皇儿也听好了,日后行事待物皆要谨记先皇之教导,谦虚少言,方可成大器,稳我肇家江山!”皇上脸色一转,严肃庄重地教训起殿中的皇子皇媳们。

  “儿臣(臣媳)遵旨!定将父皇教诲铭记于心!父皇英明!”殿堂下,一片人跪了下来。

  之后,狸猫携了我的手坐上金銮下位专为太子太子妃设的金椅,接受其他皇子和皇子妃的敬贺。那时,我又对上了那双温和的眼,听边上太监的唱名,我知道了,他就是当今的三皇子玉静王爷——肇才茂!这一辈皇族正轮到“茂”字辈,与寻常百姓家不同,皇族将这定字放于名字末尾,不放中间,所以这一帮皇子都叫“肇”什么“茂”。只是……这“肇才茂”怎么听都像“招财猫”,再一看他的笑脸,果真很像招财猫。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开心地咧嘴笑了起来。只觉着手上一阵吃痛,转过头,就见狸猫脸上有丝不快闪过,捏着我的手心。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哪知他见我瞪他竟挑眉笑了起来。以前曾听说这三皇子跟狸猫同是皇后所生,比狸猫长两岁,但是皇上认为他行事手段狠辣,杀戾之气太重,只适合沙场,不似四皇子狸猫内敛知进退,善于权术谋斗,宜居朝堂之上,故册封狸猫为太子,命三皇子统兵。这兰朝兵权三分而握,一分在三皇子手中,一分在右相潘行业手中,还有一分在兵部尚书姬远征手中。不过,我怎么看都看不出这招财猫手段狠辣,明明是一派温和书生相。

  在冗长的仪式过后,那皇帝老儿总算满意地放了我们回去。

  感觉就像以前大学里上完一堂无聊的“思修课”一样,头晕眼花!~俄还米有吃过早餐哪,那个饿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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