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晚霞（5）
胡芸仙冲着来人看去,只见一个老太太正站在那儿，眼睛微眯,眼神看不出喜怒。
那一对年轻鸳鸯被吓了一跳，两个人连忙站了起来,冲着老太太连连作揖：“姥姥！求求姥姥了，网开一面吧姥姥！”
那老太太恨铁不成钢一般，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又转向了那个鲛人女子：“晚霞,你好好地在燕子部当差，没事儿来招惹我们家阿端作甚？你们两个难不成还能够在一起,有什么好的结果吗？”
说着，老太太叹了口气，脸上倒是露出了几分难过的神色：“咱们这样的身份,难不成还奢求着什么一生一世？姥姥劝你们两个，还是早些断了这念想，将来若是被……”
老太太没有把话说完,但是胡芸仙能够看得清楚,那一对男女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女子羞愧地低着头,而男子则皱着眉头,对老太太说道：“姥姥,并非是晚霞来找我,是我……”
“那你就更不能这么做！”老太太顿了顿手里头的拐杖，看起来很生气，“晚霞若是能够继续跳舞,她的前途必定不会是困在这小小的燕子部里，若是和你的私情被人发现了，你让晚霞又要如何自处？”
这下连那个男子都哑火了，他并非不愿意承担责任，只是他自己都身不由己，又要拿什么去承担责任呢？
那老太太将他们两个一顿臭骂了之后，长叹了口气：“咱们做歌舞伎的，生来便是身不由己，你们二人若是真的想要活命，日后就不要再来往了。”
说完，那老太太便转身离开了，徒留下那一对男女，呆愣在原地，看起来傻傻的。
胡芸仙看完了戏，摇了摇头，便也打算离开了——世上痴男怨女何其多也，她若是全都要管的话，那她就不是半仙，而是活菩萨。
到了晚上，龙王又一次设宴招待胡芸仙。胡芸仙已经快要习惯了，天天看到蓬莱海龙王的土豪行径，她居然觉得很正常。
这次的宴席自然是没有蓬莱海龙王寿诞的时候来的那么盛大，但是整个宴会也是十分热闹。蓬莱海龙王没有藏私，又一次的将自己的那些歌姬舞姬们全都叫了出来，让他们唱歌跳舞助兴。
同样的，作为燕子部里最好的舞者，晚霞也继续要给龙王和贵客献舞。只是这一次的晚霞不知道是怎么了，跳起舞来却有些心不在焉，在跳到最后的散花舞的时候，晚霞居然将长长的水袖甩的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这一下晚霞顿时慌了神，她下意识地想要将水袖给解开，结果脚下不稳，一个晃荡便歪倒在地，只听她痛呼了一声，竟然是崴了手腕。
顿时，那些还在跳舞的人全都不由得停了下来，晚霞心知不妙，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腕，赶紧跪倒在地，瑟瑟发抖，而蓬莱海龙王则脸色一沉，手中酒杯往桌子上一顿，耳边丝竹之声原本还在响着，看到殿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吹拉弹唱的乐师们也全都停了下来。
“好个不知死活的婢子，”一边的龟丞相年老成精，知道眼前的舞女惹得龙王不快，且让他在贵客面前丢了脸面，训斥的声音也十分的大，“还不赶紧拖下去，扔到海沟里头！”
晚霞瞬间苍白了脸，一边的胡芸仙看她可怜，到底是没忍心：“哎，不过还是个孩子罢了，出了点差错，又有什么干系？罢了罢了。”
“哼，这样的婢子，如今崴了手腕，又能够表演出什么好看的舞蹈呢？”蓬莱海龙王很是不满意，他不喜欢丢脸，“今日起，你别跳舞了，去端茶倒水，当个普通的侍女吧。”
胡芸仙想了想，对龙王说道：“我看她虽然有些笨手笨脚的，但是长相喜人，若是龙王不介意的话，不若让她来伺候我吧。”
底下跪着的晚霞一愣，她偷偷地抬眼，瞥了一眼上首坐着的胡芸仙。只见胡芸仙正看着她，见她朝自己看来，还对着她温和地笑了笑。
晚霞赶紧低下了头，不再放肆。
蓬莱海龙王似乎还有些不满：“上仙，我这龙宫当中，水族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上仙喜欢相貌美艳的，我便是给上仙挑上十个八个也是有的，这笨拙的婢子若是去伺候上仙，怕是要误了上仙的事。”
“无妨无妨，”胡芸仙乐呵呵的，“就当我和她有缘吧。”
蓬莱海龙王叹了口气，也不想两次三番地拂了胡芸仙的面子，便点头应下了。
晚霞一朝跌入谷底，忽而又是峰回路转，从一个普通的婢子变成了上仙的侍女，顿时都有些欢喜的傻了。她哽咽着向胡芸仙磕头，口中连呼道：“多谢上仙垂怜，多谢上仙垂怜！”
胡芸仙摆了摆手，晚霞便被小姐妹们搀扶着带了下去。蓬莱海龙王换上了乳莺部，重新开始宴席。
酒足饭饱之后，蓬莱海龙王已经醉的人事不省。胡芸仙倒是依旧眼神清明，她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和龟丞相说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休息了。
等胡芸仙一觉醒来，刚想要起身洗漱，却发现自己的屋子里有响动声。她愣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出声，外头便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只见晚霞端着一个水盆，在看到胡芸仙坐在床上之后，晚霞赶紧绞了块帕子递了过来：“婢子服侍上仙洗漱。”
“你什么时候来的？”胡芸仙很是惊奇，她接过了帕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你的手腕无事了？”
晚霞笑了笑：“一夜休养，已经无甚大碍。婢子这条性命能够保住，还是要多谢上仙出言相救，婢子不敢怠慢，早早地便来了。”
胡芸仙哦了一声，将手中的帕子重新递回给了晚霞：“我如今在海底，周遭都是水，为何要净面呢？”
晚霞笑了：“上仙不是用了避水珠吗？这用了避水珠的人，哪怕在海底都是滴水不沾身的，还是婢子揣测错了？”
“你到是好眼力，”胡芸仙略有些惊讶，“连龙王都不曾看出，你却知道，我用了避水珠。”
晚霞冲着胡芸仙福了福：“到也不是婢子眼力好，着实是这避水珠，本身便是产自我们鲛人一族，婢子因此才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胡芸仙若有所思，“你在那燕子部跳舞跳得那么好，如今到我身边当了个普通的侍女，心里可有所怨怼？”
这话一出，晚霞顿时脸色大变，她赶忙跪了下来，头抵着地面说道：“晚霞不敢，上仙乃是晚霞的救命恩人，晚霞怎么敢起那种心思！再说了……”
“再说了？”胡芸仙看着她，不急不慢，等着她的下文。
晚霞咬了咬牙，说道：“再说了，婢子在这龙宫当中，哪怕是在燕子部成了最好的舞姬，也不过是个玩物罢了。如今幸得上仙垂怜，晚霞愿意一辈子侍奉上仙。”
“你这小鲛人倒是打的一手的好如意算盘，”胡芸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上仙，将来若是离开蓬莱海，你必定是要跟着我一起走的，你难不成……真的舍得你那个情郎吗？”
胡芸仙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在晚霞耳中不亚于晴天霹雳。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胡芸仙，整个人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晚霞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恐惧而无法出声。终于，她猛地反应了过来，赶紧向前爬了两步，额头贴着地面，有些凄厉地哭求道：“上仙！上仙绕过阿端吧！求求上仙了！”
胡芸仙：？？？
等一下，你好像误会了……
胡芸仙看着眼前哭的都快要变回原形的晚霞，一时间难以张口。她挠了挠后脑勺，颇为苦恼：“我不是想要吓唬你，我就是问问。”
晚霞哪儿敢信，她连连磕头，整个人因为惊吓过度而脸色苍白，脸上的鱼鳞也若隐若现，很明显的就是情绪不稳：“阿端与我乃是情投意合，然而是我先喜欢阿端的！求求上仙了，上仙想要晚霞做什么都行，但是还请上仙放过阿端吧！”
胡芸仙哭笑不得：“行了！”
晚霞打了个哆嗦，老实了。
胡芸仙略有些头疼地看着眼前的鲛人姑娘，想了想说道：“我那一日在花园子里，看到了你和那个……那个男子，然后有个老婆婆出来，劝了你们两句。看来你们，还是没有分开。”
“……我和阿端，不想分开，”晚霞因为刚刚哭的太厉害，现在忍不住地想要打嗝，“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和阿端生死同穴。”
胡芸仙歪了歪脑袋，拉长了声音说道：“我倒不是不能帮你一把，毕竟我将来出了这蓬莱海，不能带着你一起回去。”
晚霞听了这话，心跳略有些加快——难……难不成，这位上仙，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不过嘛……”胡芸仙卖了个关子，“你先告诉我，这龙骨胶，是什么东西？又有什么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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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芸仙歪了歪脑袋，拉长了声音说道：“我倒不是不能帮你一把，毕竟我将来出了这蓬莱海，不能带着你一起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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